徐伯一阵唏嘘,“早知道,我该拦住她的。”
楚修看向他,“这是她的选择,放弃平庸,放弃隐忍,选择去金陵搅乱一池浑水。她对自己确实比对任何人都狠。”
徐伯听过以往楚修为她入燕王府做死士的事情,以为他还喜欢魏染,“要不老奴这就让人去拦?”
楚修摇头,“在现在的魏染心中,给他最大屈辱的是燕王和魏轩,她现在要去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身边,她看不上楚家。”
徐伯没有子女,虽然知道魏染有多么狠毒,也从孟放口中听过她悄悄对燕王说的话,当时的确痛恨不已,然而今日见到燕王那副嘴脸,有看到了魏染的惨状,徐伯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唉……哪有父亲会把女儿当成物件送来送去。要不是我曾经在宫中当差,也就能娶媳妇,生孩子了。一步错步步错。”
“您为楚家劳心劳力,楚修真心感谢您。”徐伯这辈子,担得起楚修这句“您。”
“不、老奴当年在金陵犯错,要不是前家主把我救回来,就没命了,您忙吧,老奴退下了。”
“嗯。”
徐伯走后,楚修对着几个版本的图再细化了一边,最后放下笔,重新回到窗前,
天边四散飞去的墨鸽,它们的脚上绑着打断排序的折子,是顾伏生写的。
那些人想要遮盖的一切,在明早就要被揭穿,那个皇位上的人,以为他才回来就什么都不懂,当年四姓夺天下,楚家选择了更为仁厚的郑姓将军为皇,谁知道他的后生一个比一个混账。
明明是辅助,甚至提携的关系,到了后来慢慢演变成把控、挟持。
今日他才继任家主,皇上就想打自己的脸,楚修目光逐渐变冷。
顾伏生是他送去的,那个人会不知道?
“金陵那些养死士养疯了的人,真是把郑黔(皇帝)惯坏了。”他可没兴趣哄着皇帝玩。
黑夜漫漫,但挡不住许多人连夜离开的脚步。
这些人可不就是哄皇上的那些人……
——
霖熙郡通往金陵的官道有一处比较狭窄,只能容一辆马车过去。
陈撑愤怒的骑马抢道,把郑念和魏染留在后面。
他知道殿下或许是魏
染的唯一退路,按照人性收留她是应该的,但要是郑念还想有前途,就绝对不能收留魏染。
但这种残忍的话,他说不出口。
魏染陷害楚修,谋杀魏轩的事在稍有耳目的那儿都不是秘闻。
她如今的处境可怜,但跟着三皇子她也未必会有好日子。
在陈撑看来,魏染就该留在霖熙郡,楚家家主犯不着和一个女眷过不去,她姿色过人找一个愿意娶她的人,应该也不难。
但这个女人却偏偏要再去金陵!
嫁妆都给了大皇子,人却跑了,被燕王丢弃,现在跟着三皇子。
这……
唉。可怜又可悲。
马车中,郑念心疼的看向魏染,女子脸上有红肿的指痕,身上还有深深浅浅的刀伤。
然而魏染却对郑念的目光,视若无睹。
“送我进宫吧,我帮你拿下太子之位。”魏染突然开口,然而这句话却让郑念吓得差点跌下座。
“你这不是乱来?”
郑念不愿,“不行。谁不知道您今天上的是我的马车,回到金陵就算不能娶你为正妃,我也一定给你侧妃的名分,至于太子之位,这你不用操心。你难道还想报复你爹?那可是父王,你有错在先他今日也是气急了,日后灯局势稳定,我带着你回燕地,说不定还能说服他帮我,毕竟你我好了,也算一门姻亲。”
“别做梦了,郑明是嫡长子,燕王只爱嫡子。庶出子女在他眼里就是草芥,念哥哥,不是染儿不想帮你拉拢,而是燕王根本不识抬举。”
魏染已经看不上郑念了,至于楚修,她见到楚修就觉得耻辱,所以也不会留在霖熙郡,那会让她不断想到被燕王抛弃的情景。
只有进宫。
年纪大有怎样,那是皇权!
她要依靠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借助嗔王的兵力把燕地扫平,让魏轩和燕王知道,看不起她,伤她的下场。
郑念无法想想心上人变成自己父皇妃子的情形,但是看着魏染美艳的脸,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自己和郑明差在哪里?就差在出身。
“我要想想。”
魏染笑了,夹杂着淡淡的失望。
她其实挺想听到郑念斩钉截铁的拒绝。
过了窄路后,他们找了一个地方歇息。
魏染主动去找十分
厌倦她的陈撑,说明想法。
陈撑差点一口水喷了出去,“这可是一条不归路!三殿下会愿意?你怎么就非要兴风作浪,找一个没人认知你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不好吗,这点本事殿下有,楚家也有,你离开楚家,现在也要离开殿下,朝着能做你爹的皇上身边去?”
“是。”
魏染浅笑,“陈大人身上有和楚修相同的东西,您真不该留在郑念身边,郑念身边应该都是我这样的人。”
“不择手段。”
陈撑摇头叹息,“所以,这件事,殿下知道了?”
“他说要想想。”魏染嘲讽的笑了。
“想想、想想……就和他总在金陵给我送信,却全然不顾我每次收信有多么惊险一样,就和他总说要娶我为正妃,却在燕王承诺要把我送给大皇子为侧妃的思考一样,陈撑,你跟着他实现不了大业,还不如帮我。”
陈撑冷笑,“我没那么大的福气。”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至极。
说实话,陈撑被她的气势震的都有点心动,但她一看就是要搅乱局势的人。
和他意愿不符。
陈撑不再看她,走到另一边和死士们坐在一起。
而郑念已经舒服的睡了过去。
到天明时,空中忽然有一批又一批的墨鸽飞过。
陈撑刚刚睡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什么东西坠落下来。
“啪”黏糊糊的东西……
“这楚家的鸽子也太嚣张了!”陈撑气氛的站起,身边有值守的死士,见状忍俊不禁的递过去水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擦,罪魁祸首就飞了下来。
陈撑可不敢伤害楚家的鸽子,墨鸽记仇,其他鸽子还会告状。
“干什么,还想再给我来一下?”陈撑无奈道。
“咕咕。”墨鸽翘了翘自己的爪子,腿那儿的小信筒颤了颤。
“给我的?”
“咕。”
陈撑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漫天的鸽子腿上都绑着东西。
这是讯息坊!
楚家讯息枋这么快就要开了!
那这信就不是私人信件,可以看,不过看了后要还回去。
陈撑顾不及擦去脸上的痕迹,带着罪魁祸首伤害他的证据,取下自己的慰问品。
“燕王贪腐,臣难再忍……”
陈撑吓得差点弄掉纸
条,这是顾伏生的折子!
天啊,楚修这,把顾伏生的名字变成墨点就敢往外发?
陈撑看完上边的部份内容后,急匆匆的把纸条还回去,“快快!我们快去临近的县,去讯息坊!”
而这一批已经是最后一批墨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