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三千两银票,盛宝筝笑得灿烂,张开手臂迎向冠军队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道圣旨给打乱了。
他和魏紫延都懵了。
不知道是两人中又出了内鬼,有人将他们的胡话上达天听了,还是凤帝本来就有此意。
如他所愿,凤帝真的亲至了,虽然是微服私访,所以不便现身,但他也托了口谕,命人给予赛事魁首和举办方盛宝筝等人奖赏。这相当于民间得到了官方最高权力的肯定,所有人都受宠若惊,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的莅临意义非凡,不仅给第一届京城蹴鞠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让这个赛事彻底载入史册。
落幕好几个月,民众聊起来都依然意犹未尽。
大家都在说,这蹴鞠杯如此好玩,盛世子为何只举办一届,还是四年一届,习惯了如此热闹的东西,乍然回归平淡如水的生活,民众们怎么受得了呢。其他人也在说,这么挣钱的东西,还有了帝王的首肯,堪称一个躺着都来钱的聚宝盆,现在全京城乃至周边地区的人没事都在踢蹴鞠了,盛世子只捞一笔,几年举办一次还有什么搞头。
盛宝琴也这样想。
她万万没有想到,盛宝筝这厮说的“四年一届”居然没有说胡话,蹴鞠这玩意儿那么挣钱,正常人不应该想着长长久久的举办下去么?盛宝筝却是来真的,四年才举办一届,比科举考试还多出一年。
物以稀为贵,那从此以后每一次诞生的蹴鞠魁首,名气岂不是等同于状元榜眼和探花?她这个嫡弟捧人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难怪上辈子秦骁会同他交好,还担心自己手持兵权会功高震主,心甘情愿驻守边疆。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如今盛宝筝的言出必行,却打乱了她的计划,因为她在雀台附近盘下了一座客栈,随着热闹的赛事结束,原本雀台周边暴增的人流量全退去了,回归成了原本宽敞僻静的普通地方。
因为雀台场地修建非常合理,时常被朝廷或者其他商贾租赁,用来练兵或者举办一些文娱活动,所以哪怕四年不开张,盛宝筝也不会亏本,甚至还有人上赶着替他保养场地。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的客栈就指望着人流量。
如果人流量变少,那还有什么盈利的空间,所以蹴鞠杯的落幕,带给她的改变最大,她的客栈前从门庭若市渐渐变成了门可罗雀。哪怕她再大方加入灵泉水,但能带来的回头客依然很有限。因为不搞蹴鞠了,这个地方没什么热闹可看,平民百姓为何还要没事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她的客栈盈利变少了,最直接的连锁反应就是她无法继续供应在城门口施粥的投入。可是施粥行为才进展没多久,人人都念着七皇子的好,一旦突然停止,那些习惯了每日去领粥的城外贫民就会抗议,很容易就会有“七皇子假仁假义”、“骗取好名声”的坊间流言出现,所以为了七皇子和她的未来着想,盛宝琴硬着头皮也要维持下去。
可实在没有银两,城门口的粥,渐渐从浓稠、掺肉沫的小米粥,到寡淡稀释的清水粥,再到难以咀嚼下咽的黍米粥,最后去粥桶里搅拌,居然只舀出了米汤,几颗粥粒都见不到。
如果没有经历过落差,贫民们还没那么失落。
正因为经过落差,他们才更生气,更别提盛宝琴之前施粥不加筛选,一些懒汉为了能喝粥,天天扮贫民。这些人,一旦受了委屈,也是群体中最为理直气壮的存在。
一时间各种流言都冒了出来,七皇子的名声好了一个月,再度被打回从前,甚至更加难听。盛宝琴纯属一片好心,却无意之中好心办了坏事。
看着七皇子对她的态度从敬重到冷漠,她慌了神,赶紧站出来对民众说,这施粥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七皇子被陛下关禁闭,好好地在皇子府内静思休养,是她这个妇道人家自作主张,张罗了这件事。
结果说七皇子靠侧妃嫁妆赚取名声,靠一个女人养活的流言反而更甚嚣尘上了,名声更加不堪。
这其中不乏有两位皇子的手笔,但七皇子依然气得冷落了她,很大程度上有迁怒的成分。无论她后来怎么样在食物和酿制的酒水里掺灵泉水,七皇子照吃不误,却再也不踏入她的房中,她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以至于产生无限懊悔的情绪。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回到决赛那一日。
待将赛事的尾声一切理完,不知不觉间,国公府又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
盛宝筝泡完脚就上了床,小狐狸已经自发的躺在被褥之上,蜷缩起一个角落,这一个多月,它就没有在庭院里睡过。
盛宝筝把小狐狸抱在膝盖上,不顾对方的挣扎,仔细查看对方的伤口,满意道:“真好,你的伤口已经好了。”
也许是夜晚,月光柔柔的洒进来,少年星眸生动,声音也格外温柔,一笑起来颊边就出现一对小酒窝。小狐狸也没再反抗,就这样被搂在怀里。
距离少年的脸庞只有一寸,他能清楚的看清对方脸上的粉色绒毛。作为凤帝之子,少年姿容无疑是出色的,用清秀可爱形容半点不为过,此刻因为准备歇息,只穿了单薄的衣衫,颇有些引人遐想。
几百年来,他从未和人如此近距离相处过。
它浑身僵硬,无法维持日常的冷漠,但又怕被机敏的少年看出端倪——它不太清楚正常的宠物被抱起来该是什么样的,只好软软的趴着,脑袋搁在对方的脖颈处。
此刻非常安静,透过光洁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对方颈侧下血液流动的声音。然后不出三秒钟,小少年一边霸道地压着他,一边小小的鼾声如雷贯耳。
殷凤渊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化为了原形,月色下的男人容颜宛若玉石雕刻而成,极尽华美,他剑眉入鬓,凤眸微敛,掩住长睫下的一丝湛然,眼角的红痣添了几分勾魂。
他神色淡淡,眸如冰雪,却反客为主,将睡得死沉死沉的少年捞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