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哀嚎:“我怎么摊上你们这些老是拖稿的家伙。”拖稿也就算了,问题是连稿子都不交,请假理由一个个五花八门,自然意外的有台风来了房子被吹没了、宿舍着火了不凑巧稿纸正好烧没了,人为因素的有要去参加高考没时间,怀着宝宝好艰难不能画画,打篮球手骨折了,为了继承家产回家宅斗去了,外出旅游取材,打麻将没空等等,还有什么我生理期来了,尼玛要不是他知道屏幕那头是个孩子都有的大叔,他差点就信了。
最奇葩的理由当然还是“一不小心穿进自己的漫画里了”。
这个作者画的是男性向后宫漫,也不知道他穿的是左拥右抱的龙傲天,还是被龙傲天左拥右抱的妹纸。
季敏只能怜悯地祝他一路走好,别和诚哥一个下场。
几年前他刚入职时,还抱有一腔热血,遇到每一个有潜力的新人作者就不遗余力的培养。现在时光逝去,他老了五岁,胖了十斤,只剩下跟这些摇钱树们斗智斗勇的无情了。
发过火后,季敏就冷静了,他大手一挥,下最后通牒:“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快活日子了,你好好享受,明天我亲自去你家逮着你画,下一期不画出来不准吃饭上厕所!”
倪筝:“……”
季敏这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丑恶。他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一上一下抛着橡皮玩,对着面前的空白稿纸沙沙沙画了起来,简单的雏形跃然纸上,人物肢体表情逐渐丰满,互动对话也万分甜蜜,就是缺乏了灵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倪筝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可能到瓶颈期了。
不是江郎才尽,是真的暂时画不出了,毕竟他前期的所有名气都来自于蹭市场热度的作品,一旦市场变得风云暗涌,人就容易迷失自己。
他现在就站在这个卷着漩涡的交叉口,万分迷茫,是否要转型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他对自己曾经的作品感官复杂,画是画不下去,贸贸然转型又有风险。转型不是一朝一夕且一蹴而就的事,成功了他能堪堪站稳脚跟,但失败了就万劫不复,一路跟随他走来的粉丝可能还会失望。
他需要一段时间沉淀。
倪筝胡思乱想地抛橡皮,心中有想跑路的念头,理由就干脆用“一不小心穿越了”来应付一下敏哥好了。就在这时,抛到半空的橡皮突然掉在了地上——
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倪筝目瞪口呆,直起了身。
2020年6月15日夜晚七点,群星闪烁,天边恰好有一颗流星划过。无论身处城市还是深山,见到的人都情不自禁欢呼了一声,虔诚地将双手合十,高高兴兴许下心愿。
这里没有光,没有电,没有声音,就像一间完全封闭的小黑屋,连一扇能打开的窗户都没有,视野里所能囊括的色彩唯有黑白两种。明明倪筝该惶恐该困惑,但在这片单调的虚无中,他却倍感亲切,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张粗糙的涂黑画稿,正亟待他手持一根画笔到来,将其改变。
尽头有一个书柜,上面放着几本漫画单行本,封皮很涩情:一个柔弱少年衣衫不整,从背后抱着一个高大俊美的成年人,那脸色极为苍白,痛苦地皱着眉,嘴巴微张,似乎在说,对不起,不要走。
这......像极了他卧室床底下的那一批不健康小漫画,接下来如果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倪筝都不奇怪。
没有作者名,出于某种职业病,倪筝挑剔地取下来翻开,他在业内颇有名气,他打算先用“批判”的眼光审查一下,看看这是哪个同行的手笔。披马甲是没用的,画风越是特立独行的人,换马甲画这种小黄漫还是会被人揪出来。
结果越看越心惊,这是一部集都市爱情、虐身虐心、互相救赎、伪血缘于一体的伪兄弟骨科漫,名字虽然叫《哥哥请再爱我一次》,画风却该死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