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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苏安康顿时冷哼一声,死鸭子嘴硬道:“今天本少爷高兴,便先饶他这一回,我们走。”

“芝麻,你回去多叫几个人来,另外派人去把沈大夫请来。”

苏安平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苏姝不敢动他,又不敢让他睡,只能不停地找话题跟他聊天。

偏苏安平话不多,而且他似乎哭过,眼睛又红又肿。

等了一会儿,汤圆刘嬷嬷她们都来了,又等了一刻钟,沈大夫才急匆匆地赶来。

他首先问了苏安平哪里痛,头晕不晕,想不想吐,又在他身上极有技巧地捏了捏。

捏到他左脚踝的时候,苏安平顿时痛叫了一声,沈大夫又细细地摸了摸,这才沉声道:“目前来看最严重的就是腿,左脚踝脱臼,右小腿骨头有些受损。六小姐处理的很好,没有挪动病人,让他伤上加伤。”

这是传闻中的摸骨吗?

苏姝真有些佩服这位沈大夫,同时又很后怕,如果今日她再晚点来,苏安平这双腿不被打断才怪。

一个身世存疑,又断了腿的残废,苏安平这辈子哪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能在这府中等死。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真是恶毒。

沈大夫先把苏安平脱臼的左脚踝接了回去,然后用医药箱里的木片绑好固定,再让人把人抬回住处,其他的伤他需要脱了苏安平的衣服,视情况处理。

想到丫鬟跟她说的,苏安平跟梅姨娘住在一起,就两间破屋子,其中一间稍好些是身体不好的梅姨娘的卧室,苏安平住的那一间常常外面下大雨,屋内就要下小雨。

夏天多雷雨,这腿都伤了,回去又没有人照顾他。

叹了一口气,苏姝当机立断:“把三哥抬到我的院子去。”

她那小院,三间正房,还有耳房。她的书房收拾收拾放张软榻,也是能给三哥暂住一段时间的。

苏安平原本想拒绝,可是他这模样回去,只怕梅姨娘又要哭好几天,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先去三妹妹那处理一下伤,再回去吧。

苏姝的书房很大,这屋子是她设计的,有一整面墙的柜子,可以让她放书。宽大桌子旁有画筒,可以放画。书房里还用帘子隔了一个休息间出来,踏踏米的造型,看书累了就可以歪上去。

苏安平被抬回了踏踏米上,沈大夫要剪开他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刘嬷嬷留下来打下手。

苏姝顺手收走了他一直抱在怀里的纸笔,退出了屋子。

“春桃,你去告诉梅姨娘一声,就说我留三哥教我写字,中饭在我这吃,让她不要担心。”

“汤圆,你去成衣店,买几套三哥能穿的衣服回来。”

吩咐完这些,苏姝往一旁的‘汀兰院’而去,人是一时冲动地带回来了,但显然是个麻烦,她得去跟娘亲打声招呼。

陆文雅正在算账,她的嫁妆这些年一直有专门的人打理,以前身体不好,只需要账房把账本拿来她简单地过一下目。

但是她现在身体好了,账也需要好好理一理。

下人就算再忠诚,也会有吞银钱的行为。如果吞的少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果野心太大,这样的人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苏姝过来的时候,便见她娘亲的左手翻着账本,右手打着算盘,空气里全是算珠相撞的噼啪声。

她脱了鞋,坐到了榻上,随意拿了一本手账翻开,发现上面记的还是挺清楚的。

比如她手上这本杂货铺子,每天卖出哪些货,得多少银钱,进了哪些货花了多少银钱,每一条都是记录清楚的。

只是这账进货跟卖出的货物是写在一起的,容易搞混,如果能单独列出进货项,卖货项,库存,这样不但算起来轻松,那么一年收益也会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苏姝下意识道:“娘,明天我来帮你把这些账重新弄一弄。”

“你连刺绣都偷懒的人,什么时候学会算账了?”陆文雅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积了好几年的账,可不能让你瞎胡闹,等娘把这些都理清楚了,再教你如何管家,以及这些账面上的事儿。”

苏姝:“……”

她一财经学院毕业的咕,居然被古人鄙视了,这找谁说理去?

苏姝叹了一口气,等陆文雅算完这一页,她立刻压住了她的手:“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瞥了一眼女儿严肃的小脸,陆文雅提笔在账册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无奈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这是有多不放心她?

自认为很乖的苏姝,挠了挠头:“这次绘画作业,我准备画锦鲤,本想着去水榭的凉亭观察一下,却不想在那里遇到了三哥。”

“三哥过的挺难的,衣服上都打了补丁,拿了一支毛都秃了一半的笔,蘸水在木桌上写字。我一时不忍,就把我那套笔墨纸砚送给了他。”

“哪曾想今日在花园里,大哥污蔑我送的那套东西是三哥偷的,派小厮打他,腿都打断了,我就把人带回我的院子了……”

陆文雅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良久,她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苏安平为什么要拿着你送那套东西去花园?又那么恰好的被苏安康撞见?打人的事还恰好传到了你的耳朵里?”

那对母子这么些年都活的异常低调,被欺负了也一声不吭。

正是因为如此,乔姨娘虽然折磨他们,却也让他们活着。

为何突然要这样高调?她的姝姝释放出了善意,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地利用吗?

“我知道,这件事里面定然是有苦肉计存在。”苏姝虽然当时有点上头,后面一琢磨,也回过味来。

“可是娘,人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并没有错。三哥拿他的命赌,而我愿不愿意去,愿不愿意帮他,全在我自己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是孤儿,而这辈子的童年也活的战战兢兢,苏姝其实挺能理解苏安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脱困的想法。

就像她一样,她何尝不是抓住了陆文雅,不敢说出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想着尽力回报她的余生。

她能感受到,苏安平并不坏,如果他有一颗感恩的心,她愿意帮他,只要他今后能对陆文雅好一点。

“既然你都明白,那便帮吧。”陆文雅沉思了一下,突然来了一句,“乔姨娘安逸日子过的太久了,愈发无法无天。既然娘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让她一个姨娘一直掌着家传出去让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苏姝今后也是要嫁人的,乔姨娘掌管一切,到时候嫁妆指不定要被克扣多少。估计回个娘家还要看她的脸色,还不如趁此机会,把管家权夺回来。

苏姝:“……”

这位娘亲大人,好像也不是个软柿子。

苏安平暂时住在了苏姝的院子里养伤,梅姨娘那边陆文雅派了个婆子去照顾她,顺便把苏安平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