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身陈家,除却众多姨娘所生的庶女外,另还有一个嫡妹,生得姿容曼妙,温雅知礼,陈家原想着送进宫去选妃,姐妹间照应着也好多个底牌,但又怕皇后寒心,到底打消了念头,转与长平候府议亲。
勇毅侯夫人早早递了牌子进宫,想让皇后帮着说合,一来长平侯府分属文臣之列,且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暗中牵扯旁的势力,婚事到底不由他们自己做决定,二来皇上若能亲自赐婚,横竖是个体面。
皇后实不曾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心思,本就未痊愈的病又重了几分,博陵沈氏是世家门阀,在士林学子中名望极高,陈家早先嫁了那么多庶女出去,大半朝臣都拉拢了个遍,现如今又妄图与沈氏联姻,岂不让帝王疑心?
勇毅侯夫人也是为难:“娘娘不知,那长平侯府世子沈玉章在京中素有才名,端的风资脱俗,映月一见倾心,回来后便言非他不嫁,前些日子老爷商议着要将她送进宫,她竟寻死觅活的差点吊了脖子,传出去真个没脸,可臣妇膝下除娘娘外,只她一个嫡女了,又如何忍心呢……”
皇后与她说不通道理,险些背过气去:“母亲糊涂,咱们家已是武侯,怎可与沈氏联姻,陛下如何想?朝臣又如何想?再说你焉知长平侯府就愿意?”
勇毅侯夫人呐呐道:“臣妇总不能眼睁睁着她寻死去,她性子烈,娘娘是知道的……长平侯语焉不详,虽未答应,但也未拒绝,凡皇上下了旨意,他们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娘娘贵为国母,陈家配沈家也是门当户对,再则你弟弟不争气,老爷年纪也大了,军部这么些年也未立下功勋,总得找个出路才是。”
这个时代的女子,总归不是为自己活,而是为了家族。
皇后心知自己子嗣艰难,日后除非抱养,否则便只得长邑一个孩子了,满族现在只靠她撑着,她一倒,陈家便是个空壳子,百年后又如何?只靠那些嫁出去的庶女又能成什么事,总归嫡系一脉才是正经。
与长平侯府联姻,是昏招,却不得不说也是最有用的招。
皇后身子差,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总归在位一日,就只能多替家里人打算着一日,任由勇毅侯夫人在耳畔喋喋不休的分析利弊,末了无声点头,到底应了。
有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横在眼前,相较之下,长邑公主的事反倒无足轻重,皇后许是不觉得嫡公主踢了妃子一脚算什么大事,听闻消息,只将贴身伺候的奴才发落一通便轻轻揭过了。
一眨眼又到了去景鸾宫请安的日子,许是已定了十日后的秋狝围猎,众妃为了能伴驾随行,都可着劲的献殷勤,要么给皇上送糕点参汤,要么替皇后抄写佛经,总归各有各的本事。
简宿涵这边一直安静如鸡,围猎不就是去草原骑马打猎么,她上辈子就没少去马场玩,不觉得有什么新鲜,至于张弓搭箭,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是拉不开弓弦的,综上所述,去不去的都不打紧,随缘就好。
她新封了婕妤,风头正盛,除却眼红酸话的人外,周围竟也有了溜须拍马之辈,去景鸾宫请安的路上,便被人缠上了。
“许久未见,月婕妤风姿愈发出众了,真是让我等汗颜,一会儿请安散了,也不知能否去您那儿讨碗茶水喝,总归是自家姐妹,不该太过生分,时常走动为好。”
安容华一身桃红衫子,头带如意金簪,虽有几分容色,却难免流于俗气,无恩无宠,最是嘴碎,她老远瞧见简宿涵,声若银铃的笑开了,忙上前见礼,极其自来熟的挨到了一块儿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简宿涵虽与她不甚熟悉,但也不至于冷冰冰的回绝,便笑了笑:“安容华过奖。”
“这有什么过不过奖的,我不过照实说罢了,月婕妤又何须自谦,有些人自己仗着有三分颜色,轻狂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下可好,成了冷锅冷灶,还当人家会巴巴儿的宠她呢。”
安容华与简宿涵并肩走着,余光瞧见云婉仪也在前头,故意抬高音量说了这么一出,可惜并未引来后者任何反应。
白露回头看了眼,又收回视线,她眼见云婉仪神色淡淡,不禁担忧的低声道:“月婕妤怎的同安容华走一道去了,主子该好生打算才是,咱们现在境况一日不比一日,今日她敢当面嘲讽,以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