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力道轻,再怎么踢也有限,但这件事显然不是痛不痛就能解决的问题,眼见简宿涵被踢,一屋子奴才都慌了神,知夏气的脸都青了,是公主也没有随便打人的理儿啊!

她一面拦在前,一面急急俯身去看简宿涵的腿:“主子,可有伤到哪儿?”

长邑公主被奶娘扯住了,却仍不服气的很,仍哭着喊道:“坏女人!坏女人!”

吴庸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正欲进去禀告,却见皇帝已然从内室走出,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道:“皇上,奴才该死,公主硬要闯进来,奴才没拦住……”

不必他说,皇帝早已看见全程,面色阴沉,直让人噤若寒蝉,长邑是目前宫中唯一长成的皇嗣,太后皇后又素来娇惯着,加上年纪小不知事,直接跑过去抱着皇帝的腿就哭起来了,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清:“父……父皇……你为什么不去看长邑……还、还有母后……母后病的好严重……你为什么不去陪她呜呜呜……”

皇帝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没出声。

简宿涵在一旁,眼见长邑公主哭哭啼啼的询问皇帝为什么不去看病中的皇后,忽而有一种自己是小三的感觉,还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小三。

尽管容朝并没有这种说法,君主有三千嫔妃也是礼制所循,但简宿涵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存在是极为不耻的。

算小三吗?

不,连小三都算不上,皇后才是皇帝的结发妻子,余者不过是妾罢了,就连简宿涵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得不矮别人一头。

这是一个早就分明的道理,可之前尚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蒙着,现如今却被一个猝不及防出现的孩子轻易戳破,长邑愤恨的目光像无形的针,直刺得简宿涵尴尬难忍。

膝盖仍刺刺的痛,她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喘不上气来,简宿涵掌心满是冷汗,手都在抖,却不知该生谁的气,一个懵懂孩童?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她自己?!

毕竟是她自己硬要争宠的。

月色苍白,宫城远阔,吴庸正好跪在门口,忽觉身侧一道凉风嗖的刮过,下意识抬眼,便看见月容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元殿,连礼都未行,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皇帝见状,拉开长邑公主,声音一惯冷淡:“送回重华宫去。”

外头已经入夜,简宿涵几乎是跑着离开太元殿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分不清哪条路是回宫的,只一个劲往往前走,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知夏等人不真切的呼唤被遥遥甩在了身后,或远或近,让人恍惚觉得在做梦。

路边的枯枝不慎勾住了她的发钗,简宿涵用颤抖的手直接拔下,然后狠狠掷向地面,名贵的珠钗登时落地,上头嵌着的明珠也掉了下来,滚入草丛再看不见踪迹。

头发便也因此散了,显得有些狼狈,简宿涵踉踉跄跄的前行,忽然在想,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和一个有过很多女人,甚至有过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她自来到此处,已经很久不曾去想前世的事,不是不愿想,而是不能想。越是回忆前世的风光骄傲,心底的不甘与孤寂便越多一层,致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又如何有心思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保护自身。

简宿涵想活,她想活得好好的,而前世的那些林林总总,在这个世界只会像巨石一样狠狠拽住她的脚,将她拖向不见底的深渊。

今日跟着去太元殿的是知夏,素春禄海等人都留在殿里,阿东正在小厨房腌果脯,出来时忽见简宿涵披头散发的回来了,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身后却不见奴仆,手里的果盘轱辘直接摔到了地上。

阿东拎着裙摆急跑过去,看着她道:“主子,您怎么哭了?知夏姐姐她们呢?”

灯色下,她稚嫩的脸庞满是关切焦急,简宿涵愣愣抬手,却触到满面泪痕,冰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