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简宿涵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有点困,参加宫宴本就累人,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没什么精力猜测面前男人的心事。

皇帝原本走的很疾,但也许因为环境清寂,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忽而冷不丁出声问道:“朕方才瞧你坐在底下,又是冷笑,又是撇嘴的,怎么,谁惹着你了。”

皇帝位置高,就好比老师站在讲台上,能把所有学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你还天真的以为没人发现。

简宿涵没心情思考皇帝是怎么注意到自己那个犄角旮旯的,默默回想了一下,她冷笑撇嘴好像都是对着端王,不自觉捏住了头发,无声拨弄着。

皇帝总不能是帮兄弟找场子的吧,他看着也不像那么有爱心的人啊。

简宿涵编不出什么,只能实话实说:“嫔妾只是觉得……端王的剑舞,差了那么点意思,不过也罢,孝心可嘉,只是见底下的人跟着鼓吹剑术超绝,便觉好笑罢了。”

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条路是回漪澜殿的,而非太元殿。

皇帝饶有兴趣,却偏偏听不出什么情绪:“哦,差了哪点意思?”

“许是男儿的锋锐之气吧,”简宿涵不吹不黑,实话实说,“那剑舞若由陛下来,便相得益彰了,内锋外锋兼俱。”

平常不觉得,许是今日瞧见其他的王爷,简宿涵这才发现皇帝身上的威慑之气是最重的,那是一种独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数年戎马,疆场厮杀带来的杀伐,旁人模仿不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皇帝仿佛笑了笑,半边脸浸着夜色,竟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惑人,只声音晦涩难明:“你又怎知朕会舞剑,说不得几年深宫养尊,连剑也提不起来了。”

简宿涵觉得他就像一个杠精:“嫔妾在闺中之时,便早闻陛下英姿,领军开疆辟土,实乃大容第一骁勇,现如今虽海晏河清,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来不输当年。”

皇帝反问:“海晏河清?”

他并未站在高处,抬眼一望,不过旧年景致,简宿涵却觉得他的目光看了很远很远,穿过重重的宫墙皇城,越过连绵山河,远在千里之外。

皇帝说:“你可知仍有许多地方,饿殍遍野。”

简宿涵觉得,皇帝能有这个意识,便已经强于那些“何不食肉糜”的人,毕竟前朝皇帝昏庸,耗费国帑民资,所剩不过一个空架子,能恢复如今,已是难得。

“盛世太平,积岁而得,非朝夕能改,然子子孙孙无穷匮矣,焉知哪一日就成了呢。”

说话间,已到了漪澜殿,冰凉的月色柔柔倾洒下来,照得青石板路微微发亮,皇帝见院中空旷,反手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剑,剑影一闪,将众人吓了大跳。

吴庸正欲言说,却被皇帝挥手屏退,他看向简宿涵,手中剑锋寒凉如水,一点白芒刺目,随手抛了抛:“想看朕舞剑么?”

简宿涵心道不看白不看,笑着退了几步。

武术源于乱世杀人技,皇帝忽而出剑,招招都带着凌厉之风,剑锋过处寒气阵阵,草木尽断,让人只能看见残影,身形变换殊绝,像古时杀人不见血的剑客,气势又更甚。

这一刻,从前的风流轻佻仿佛尽数消散了。

李白曾诗: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简宿涵瞧着,忽懂了那种感觉。

皇帝剑锋一指,正对天上冷月,手腕翻转,又带起一阵缭乱的残影,沉沉出声,吟的却是西汉朱虚侯刘章所作之诗:“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鉏而去之——”

意为深耕密种,留苗要疏,不是同种苗,要拔除去掉,简宿涵听出些深意,正恍惚出神,却见皇帝一剑收势,转而指向自己,眼眸暗沉——

简宿涵没动,定定看着他,片刻后,那剑锋一偏,却是拂去了她肩上的落叶。

“……”

用手拍一下会死吗……

皇帝依旧不负荒唐之名,他见简宿涵神情微妙的看着自己,朗笑出声,手中长剑一抛,锵一声落入侍卫的剑鞘中。

他牵住简宿涵的手,却觉冰冷,带着她往内室走:“吓着你了,女人家胆子就是小。”

简宿涵觉得他有病,不动声色甩开了。

皇帝似有所觉的看向她:“朕今日很不高兴。”

关我什么事。

简宿涵替他斟茶,袅袅热气驱散了夜间寒冷:“锦常在有喜,说不得便是皇子,陛下该高兴才是,毕竟后嗣为重。”

皇帝没什么情绪,只阖目饮茶,显得有些凉薄。

简宿涵心想,也不能指望一个从小没感受过父爱母爱的人,去爱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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