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这些事,把千子村正晾在了旁边;半天没有等到下文的千子村正往旁边一瞥,发现审神者盯着自己的头发失了神。
“想要摸的话,请。”
他主动把自己的发尾递到了清彦的手边。
千子村正的长发只在靠近发尾的地方束起,那粗壮得像是成年人手腕的宽度,是秃头星人看了会忍不住泪目的发量——你头发为什么这么多这么长质量还这么好,说,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去植发了呜呜呜qaq
“诶?”
清彦下意识的攥了攥手里的头发,和他想象中一样,手感确实是绝赞,他原来的问题在出口的瞬间被踢开,“你平时洗头发的话,要花很多时间吗?”
千子村正回忆了一下自己那格外豪迈的洗头方式,斟酌用词,“就,五分钟?”
“真好。”
叹了口气,清彦像是抚摸小动物一般摸了摸手里的发,“我的头发没有你多,洗的时间却长得要命,每次洗头都觉得自己要在中途睡过去。”
“我们是刀剑的付丧神,自然与辉夜大人您不一样。”
千子村正被清彦的话逗笑,爽朗一笑,“我们本质上都是刀剑,虽然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形,但终究是不同的,灰尘于我们,就像是落在了桌上的一层,用水冲一下就干净了。”
“如果要像您一样细致的去洗,怕是每天要花费上一两个小时才能洗净。”
他想了想,用数珠丸恒次举了例,“就比如本丸里那些头发比我还要长的付丧神,若是一寸寸的清洗揉搓,可能就没有时间做别的事,天天都泡在水池边上了吧。”
“也是。”
清彦被说服了,他把手松开,发辫落回原处,垂在了千子村正的背后。
“你和药研的想法一样吗?”清彦突然发问。
“我吗。”千子村正的态度十分坦然,“我和他一样,但理由或许有些不同。”
“哦?”
清彦挑眉,“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说给别人听。”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千子村正点点头,将原因告诉了清彦,“追随强者是本能,我想要与您签订契约,原因很简单,因为辉夜大人您足够强。”
“您所注视的世界,要比付丧神能够看到的更为广阔。”
“跟在您的身边就可以看到那样的风景,这对我的吸引力很强。”
清彦沉思。
他在想,自己又是哪里做得过火了,给了付丧神错觉。什么看到得更为广阔,难道是因为他想要把全世界吃个遍的愿望,已经无法藏在心里了吗?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游的,只要能塞进嘴里,清彦就想要尝一尝。
这么看的话,他的世界确实广阔,万物皆可进肚,直接站在了世界最高峰,还有什么能够超得过他。
“呵、呵呵。”
清彦尴尬的笑了两声,“你们就不怕自己跟错了人吗?”
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付丧神选择成为他的刀剑,就意味着前路笔直,走在了清彦要走的那条路上。
“我把你们带进沟里面了怎么办?”
“哦,这不重要。”
千子村正耸耸肩,很是光棍的回道:“人类能够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1]
“比起一些性格上有着诸多问题的主人,您作为主上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他细数着清彦的优点,“您自认为花钱大手大脚,出发点是让自己受益,但您有没有想过,您就算吃得再豪华,住得在奢侈,那也只是小小的一份。”
“跟着您,我们的待遇都不是提高了不少,那是直接跨了阶级,来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高度上。”
“您不愿意对付丧神的安排指指点点,或是说嘴上同意,实则内心充满了怨怼,将我们当成了敌人来看。”
千子村正长叹一口气,“作为臣子,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类主人,臣下辛辛苦苦绞尽脑汁的为主人着想,主人却把他们看作是对立面,随意的打乱已经做好的计划。”
“您的放权,却是给了我们最大的自由,我们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实力,不必因为奇奇怪怪的理由,被困在了本丸里。”
清彦恍然大悟。
敢情你们就是想要个工具人主上?
那巧了,我只想要一群工具人手下。
——互相把对方当成工具人,这可真是命定的缘分啊。
“原来你们是这样想我。”
清彦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努力将人向外推,这群人反而更愿意往自己的面前凑——他算是付丧神心目中的完美审神者的形象代表,不会瞎逼逼指挥,也不会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他看似是只顾着自己,实则是与付丧神一起“同甘共苦”。
说得我都要爱上自己了。
“而且您真的很强。”
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千子村正的眼中出现了些许的残暴气息,“无论我们变成了什么样,只要有您在身后,我们就知道自己还有得救。”
这并非只是指字面意思,更是在强调,他们要是哪一天走上了歧路,那也有人能够将他们斩下,不让他们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
千子村正知道,身旁的审神者从外面上看着柔弱,性格也是好相处的类型,可真正的他,一定是将他人拒之心门外,不愿意随意的拉近自己与他人的距离。
这样正好。
如果是一位感情充沛,向付丧神播撒着同情心的审神者,那作为刀剑的反而头疼。他们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有清彦这种,永远保持着平静心情,犹如一面镜子、映出了付丧神内心的审神者,才是他们的避风港。
“所以,等到我们的实力足以与您签订契约,希望您不要拒绝。”
在对话的最后,千子村正还给刀剑们拉了票,“我们都知道您不会永远的困在这小院里,那等到您离开时,您要怎么面对外面的生活。”
“钱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但您别忘了,您只是一个人而已。”
“驾车要不要人?订旅店要不要人?做饭洗衣要不要人?”
他稳稳的踩在了清彦的底线上,让清彦意识到了付丧神的好。
“而我们在您决定离开时,就已经习惯照顾您的衣食住行,我相信,再也没有人比我们刀剑更贴心的了。”
清彦:……你别说了,我要被说服了!
“睡觉睡觉!”
清彦“嚯”的站起,转过身就往屋里走,“你不用特意守在门外,旁边的屋子就是给近侍准备的,你过去睡觉就好。”
不会有杀手过来自寻死路,屋子和院子里面还有三个妖怪在,即使是阴阳师驱使着式神来,都会被撕得粉碎。
“是,祝辉夜大人有个好梦。”
千子村正扬起了笑。
审神者怎么那么可爱。他忍不住想,光是从这反应来看,就知道对方动了心。
可是动心好啊。
.
互相坦白了隐瞒之事后,清彦和付丧神之间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一些。
而被点破了心思,索性自暴自弃不遮掩真实心情的付丧神们,那自然是没了心灵上的包袱,杀起敌来更加的爽快。
城惠当他们是被鼓励了,期待着这群付丧神能够创造更多的奇迹。
倒是太宰治觉得他们有些碍眼,特意去找了沢田纲吉吐槽——还挑了对方忙得不行的点,强行拖着纲吉要喝下午茶。
“你要是只想说废话,我不介意把你打个半死后再去忙。”
沢田纲吉一脸的冷酷无情,他的友善早已被太宰治的黑泥消磨干净,与其将善意递出,将这个黑泥精拉出泥潭,不如早点抽身,把对黑泥精的感情放在其他人身上。
比如某些自然灾害。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啦。”
太宰治宛如招财猫一样朝着纲吉摆手,“你不觉得那群付丧神有点点恶心吗?动不动就露出闪闪发亮的爽朗笑容,看得我胃疼。”
“哦。”
沢田纲吉打开了万屋的销售页面,在搜索栏敲下胃药两次,将结果展示给太宰治看,“那你可以买这些,前面几款都是销量最好的,你看着买就行。”
“别玩这些小把戏。”
太宰治眼都不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所以,你是想说,付丧神与清彦先生之间的关系,要比未来那时我们看到的,更加亲密无间。”
“答对了,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
感慨着小伙伴的敏锐,太宰治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诡异,“你就不好奇原因的吗?你看他们那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很难想象未来的他们啊……”
对着藤原清彦小心翼翼,眼中偶尔闪过的愧疚与自责,似乎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到太宰治嘴角的笑,沢田纲吉就知道对方那一肚子的坏水又开始晃荡了,“别忘了,我们不能改变过去。”
过去的变动牵扯着未来,他们要是戳破了天机,也许两人的未来里就不会出现藤原清彦这个人。
“我是那样的人吗?”太宰治拉长了声音,身子往后一压,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唯一一个还与地面相接的凳子腿上,整个人摇摇欲翻,“我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而已嘛,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沢田纲吉站了起来,“不管他们是做了什么,还是犯了什么错,在我看来,那都是既定的过去。”
不需要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那群付丧神就会自己把自己推进深渊里。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太宰治摆明了想要搞事情,“我在想啊,要是未来的我知道自己能够回到过去,肯定会想着法子给那群刀子精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