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覅笑吾哦——”斯江拎着裙子对着镜子比了比,脸更红了。
“勿笑。”景生坐在浴缸边沿上认真地点点头。
“侬先出去。”
“吾眼睛闭上好了伐?”景生紧紧抿住忍不住要上翘的嘴角,眼睛却弯了一弯。
“侬已经勒笑了!”斯江眼风划过镜子里的景生,立刻喊了起来。
景生闭上眼。
“覅偷看。”斯江的警告其实更像发嗲。
景生笑着心想,看不看一分一寸他都记在脑子里的,比黄老师解释的立体裁剪还要精准。想归想,他腿一抬转了个身搁进了浴缸里。结果他一动,斯江嗷地叫了一嗓子:“侬赖及皮——”
景生被她喊得一歪,笑着扶住浴缸:“没赖,吾转过来背对牢侬总好了伐?”
斯江脱了衣服叠整齐,手指头抹了一把大理石台面,上头一点灰也没,她小心翼翼地开始穿裙子。
“看上去觉得裙子长,没想到还好。”斯江喃喃地抬起腿仔细看了看长度。
“我转过来啦?”景生动了动头颈。
“没好没好!”斯江捂住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要不要把内衣穿回去,她拿起来比了比。
今天她的内衣邪气好看性感,黑色蕾丝的,没有胸垫,正合适夏天穿着,还是去年大姨娘让舅舅们香港寄回来的款式,当时她和斯南都惊呆了,小舅舅倒很坦然,说没来得及问她们的内衣尺寸,大姨娘根据她们身高体重买了三四个尺寸。可谁会一口气买三四十件成套的内衣裤啊,未免也太奢侈了。最离谱的是大姨娘还写了一封信教她们怎么正确地穿内衣,里面还附了张内衣品牌的尺寸表,让斯江斯南大开眼界,连善让都好奇地一起揣摩了好久,原来内衣不是只分胖瘦大小尺寸的,还要看胸脯的形状。半球和圆盘还有区别?斯南草草扫完很肯定地说:“原来外婆就是木瓜型的胸。”善让哈哈笑:“地心引力作用够久,人人都会变成木瓜型。”
斯江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内衣又放了回去,她解开随意盘起来的发髻,长发盘了一天,有点蓬松微卷,她伸手梳了两下,觉得蓬松也有蓬松的好看,偷眼看了看景生。
“咳咳——”斯江清了清嗓子,侧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撑在了洗手台上,“是穿好了伐?侬帮吾看看。”
斯江开了口后不免又有点懊恼,电影里电视里都出现过女主角换了一身美丽的衣服,从高高的旋转楼梯上走向被震撼到的男主角。生活和戏剧相差得太远,她这个灰姑娘变身后,旁边连南瓜马车都没有,只有马桶、台盆、浴缸。
想到这里,斯江忍俊不禁倒先笑了起来。
景生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已经完全不能用女孩来称呼他的囡囡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陈斯江好看,但只有他才知道她美到什么地步。她像万花筒,很多自相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相撞,脆弱与坚强,自信与自疑,热情与疏离,迷糊与清醒,从来没有单一存在过,她从小就不是一张白纸一首歌,她像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像安东韦伯恩的交响乐曲,他慢慢地艰难地爱上她,别的人不会,除了他,除了她。
斯江走到他面前,缓缓地转了个圈,浓黑乌密的长发像按了慢速键的瀑布,在暖黄的灯下漾出细细碎碎的光,腰间隐约露出的金锚划出一条微不可见的金线轨迹。
景生伸手虚虚拢住她的腰:“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