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月初我们厂里的人就在到处找这个棉涤维弹卡其布,唉,没想到实在弄不到一样的,七八个人到处找,连广东都去了,真的。”老汪厂长因为侄子一念之差搞成这样,面对景生是真羞愧真焦急:“前天我总算找到一家厂愿意帮忙定做一批,但是小顾啊——你大概不懂,我跟你解释一下啊,这个面料呢,经线用的是棉纱,纬线要用涤纶包沙,织造好了还要烧毛预缩定型染色,最快最快也要二十天出来,等我拿到再怎么赶工,裁剪两天,缝制六天,后整理两天,至少要到十月头上才能发货,比原来要晚二十多天——”
“所以想跟你爸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面料钱肯定是我们厂里出,这个合同上的违约金能不能——”老汪厂长五十多岁了,对着十七岁的小年轻低声下气,老脸通通红。
景生的确不懂面料和工艺的事,该怎么处理他也没数,但他立刻觉得不对劲的却是另一件事,张口就问:“现在厂里一共结了多少货款了?”
老汪厂长连连摆手:“面料一出事就停了,我们只收了第一批百分之二十的款,一万二。”
景生心里又有了个不好的预感,钱的事他倒是常听上几耳朵,从下单开始肖为民陆续领了四万八,只要验品检验货结束就付最后一笔尾款。工厂如果只收到一万二,那么肖为民手里就捏着三万六。景生一贯认为人性本恶,经不起考验,看完财务送来的收据底单马上给万春街打电话。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斯江吓了一跳,东看西看才发现沙发边上多了一门电话。
“你家电话装好啦?”王璐搁下玻璃杯笑吟吟跟了过来:“太好了,今天回去我要表扬我爸。你家电话号码是多少?”
斯江疑惑地拎起听筒,把电话机上拨号圆盘上方贴着的六位数指给王璐看。
“喂?”
景生不意是斯江接的电话:“——你回家了?谁去接你的?”
“为民爷叔。”
“我爸在家吗?”
“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