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山头,呆瞪着东面的山野河谷,昨夜他们狠胜一仗,歼敌六千之众,当风过庭以他的彩虹剑刺入越析诏著名大将张雄的心窝,敌人群龙无首下,兼之军心澳散,被泽刚的三千人冲杀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四散逃命。
他们虽在战场附近找到大批敌人从洱西集抢掠回来的物资粮食,但被掳的白族女子,已被敌人早一步送走。三人挺着疲困的身体,寻踪迹至此离战场里许处的山野。
晨光温柔的照拂他们,激烈的战争只像一场梦,毫不真实。
风过庭道:“战争令人疲倦,不但身倦,心也劳累。不过当我杀掉张雄的一刻,的确感到快意。”
万仞雨点头道:“这是因为你对洱西集有深刻的感情,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当然痛快。”
龙鹰看着远方流过的一道河,穿山越岭,形成连串的河谷,叹道:“在到云南前,还以为要找在洱西平原附近一个美丽和有人聚居的河谷不该太难,到现在方晓得不但困难,且近乎是没有可能的。”
三人从泽刚处,弄清楚了整个洱滇区的山川形势,方知地理环境的复杂,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之外。全境处于中土西南边陲,逾九成以上是山区。
西部横断山脉,形成高黎贡山、怒山、碧罗雪山、云岭等一众崇山险峰,南北纵列,连绵数百里,群山之东是云贵高原,乌蒙山脉由东北向西南方延展,南部是较低的河谷地带。在这高超低伏的山地,湍江大河密布,伊洛瓦底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元江、南盘江六大水系贯穿全境,大小支流如脉络相通。除绵延的大山和湍急的江河外,山岭与山岭间形成了一片片山间盆地和高原上的湖泊,最大的当然是滇池和洱海,要在这么一个地方,去寻找梦境里的一个河谷,其难度可想而知。
万仞雨道:“转世的眉月,很大可能是被掳走的白族女之一,只要我们追上去救回她们,再逐一以玉针试探,寻得玉针真主,便可大功告成。”
龙鹰皱眉思索道:“我总感到事情不是这么的简单,眉月既令公子连续多晚做同样的梦,而美丽的河谷每次均出现在梦境里,其中必有深意,只是我们不明白。”
风过庭惨然道:“我最怕眉月已遇不幸,所以不论我们如何努力,最终仍是一无所得。”
龙鹰道:“你只是关心则乱,我敢肯定转世的眉月仍活得美丽活泼,关键处正在于梦境里的美丽河谷,只要你深思,会明白我意何所指。”
万仞雨精神一振,点头道:“有道理!梦中河谷最微妙之处,是带有预言的意味,让公子看到在未来发生的生命片段。”
龙鹰接下去道:“所以公子的梦是个预言,梦中的情景,会在未来某一刻重现,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人能改变,因此你回来了。”
风过庭的眼睛亮起来。
万仞雨道:“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吗?”
龙鹰苦笑道:“天才晓得。这类事永远像在迷雾里,疑幻疑真,是人生永远解不开的谜团。”
风过庭道:“做梦的事,只在不久前发生,眉月是否尚未投胎转世,只是鬼魂来托梦?”
龙鹰道:“肯定不是这样子,否则你现在该不是坐在这里,河谷的情景亦不会发生。与鬼神有关的东西,超越了我们的理解,眉月自尽之后、转世之前,会晓得很多我们不知晓的东西,故能将最关键的情景,化为强烈的讯息,便如一封未打开的信函,直至公子受天石引发,方在梦中打开来看。”
万仞雨赞道:“这是我的比喻,但被你用得很传神,公子该再无疑问哩!”
风过庭向龙鹰问道:“你曾经历过死而复生、有神通广大的感觉吗?”
龙鹰坦然道:“当时我感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要将我带离人世,我的情况与眉月不同,她是带着‘期诸来世’的强烈愿望,放弃生命去投胎轮回,我则是不甘心去死,故挣扎着回来。幸好当时我与魔种合而为一,所以得到强大的支持,不管伤得如何重,口鼻呼吸断绝,仍然可以活过来。”
万仞雨叹道:“天下事确实无奇不有,魔种显然是超越了生死的异物,同时亦是你的某一部分,要到你死掉,方能与你结合为一,共死共活。难怪你这小子如此异乎常人。”
风过庭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气,道:“我现在舒服多了,既然铁定了在将来发生,我们现在亦不需用神去找。”
龙鹰道:“公子是下是累了?”
风过庭道:“是想得累了,更是害怕,怕即使找到她,却没法将她视为眉月,没法生出爱意。十多年来,我已失去爱上任何女了的心,不知道爱是怎样的感觉。”
龙鹰道:“精采处正在这里,命运的神奇安排,会巧妙至你没法相信,否则眉月的‘期诸来世’便太没道理了。便像在看自己为下一世的自己写的自传那样,如果在看书前,你告诉席遥看一本书,可改变他根深蒂固的想法,改变他的人生,打死他仍不肯相信。”
此时泽刚来了,在三人旁坐下,容色虽倦,神情却处于亢奋的状态,恭敬的报告道:“杀敌五千五百三十七人,伤敌无数,敌人已被驱散,人数虽仍在我们之上,但因主帅阵亡,在数天内难以重整,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不过由于地近蒙巂人,此处是不宜久留。”
龙鹰讶道:“没有俘虏吗?”
泽刚理所当然做了个割颈的手势,从容道:“一切依族规办事,只留下几个头子级敌人来拷问,然后宰掉。”
三人均感残忍,但想起对方对洱西集人畜不留的手段,也没什么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