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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妹吓傻了,电话直接让她“啪”一声挂了,嘴里叨叨着:“这一下就翻倍了,也就两个多月啊,这还做啥生意呢,再好的生意能有这赚钱?说暴利……”

皮革厂是能挣钱,可那都是血汗钱,辛苦钱,每天早出晚归的耗在厂里,冬天冷夏天热,手上一刻不停,耳朵旁全是机器的“嗡嗡”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待久了听力受损很明显……一天下来,鼻子里不知要吸多少灰!

可炒股呢?这两个月他们问都没过问一声,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躺着就能挣六万多,天底下还有比这好挣的钱吗?

没有。

王二妹不是傻子,天大的生意姐姐说得再好,那也不可能比绿真这儿稳妥,立马又回拨过去,“乖幺妹,伯娘刚才头昏呢,不卖不卖,咱们不卖,本金你就帮我好好放里头,只把挣的六万给我就行。”

崔绿真本来还想劝她,十一万的本金肯定会挣得更多,可看她实在急用钱,也就没说了,第二天取出钱后给她汇过去。五万块能挣这么多,顾家的一百万直接翻倍成二百万,顾学章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坐椅子上半天不说话,长久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惊到了!

原来金融市场的钱这么好挣,原来坊间流传的买股票排队的工夫,眼睁睁看着前头的人一百块进去二百块出来,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当绿真跟他商量,想要把家里剩下的钱全投进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流动资金也不用留了,有多少投多少,大不了到时候没钱卖几个档口出去。

黄外公见多识广,也见识过美国著名的华尔街,举双手赞成,顺便把他身上攒的几万块也掏出来,“全买吧。”

于是,绿真和春苗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在深圳和上海的股票交易所买了二百五十多万的股票,再加上次挣的就是四百六十多万的投资,压上了全部现金身家。你就说吧,在这个年代,这么大的手笔能有多少人?

反正,通过这次的股票买入,“大河商贸公司”在金融市场算是小有名气了。

而此时,北京开始回暖,草皮渐绿,樱花吐蕊,人们脱下灰白黑棉衣,开始换上轻薄的线衣,鲜艳的毛衣,各种鲜亮的皮□□鞋……鼻头来了。

崔绿真开始着手在北京开电器市场的事儿,周一至周四在学校,周五放学就出门,由胡峻或者菲菲陪着,满北京城的瞎逛,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段。老北京城她现在已经熟得像大河口一样,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几十上百种特色小吃,她都尝了个遍。

清明节前一周,春晖刚好来北京办事,绿真叫上春晖春月友娣小彩鱼,还有胡峻菲菲曹宝骏,当然也少不了大学认识的新朋友,组织大家去不远处的东阳山春游。

春游嘛,当然少不了吃的,大家带两块桌布,面包方便面,几斤洗干净的苹果草莓樱桃,还有两厢健力宝和大白梨……胡峻的后备箱被塞得满满的。

菲菲先让曹宝骏接走了,胡峻和绿真走最后,看她书包塞得胀鼓鼓的,忙顺手一拎:“我来吧。”

可他拎了一下居然没拎起来,太沉了!

“你装了啥?”

绿真悄咪咪拉开拉链,跟进行秘密交易似的:“嘘,哥你看。”

胡峻你看,全是油纸包,满满登登,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根据熟悉的香味他迅速推断,有酱牛肉、酱骨头、酱鸭子、炸土豆片儿……顿时哭笑不得。

“你呀你,真是……”小吃货,从小吃到大。

小时候是爱金灿灿的甜食,现在又多了一样——肉!各种各样的肉仿佛吃不够似的,每次逛街看见肉就走不动道,北京城大大小小的熟食店她都吃遍了,总结出几家最好吃的,每个周末出来,他都会早早的买好准备“接驾”。

胡峻把包接过来背到肩上,趁着没人一把牵住她的手,也不管胡同里的邻居们什么眼神,坦荡荡走到胡同口的车跟前,忽然想起她吃这么多大料卤的肉,不知道得多渴水,“等着。”

跑回去灌了满满一大军壶开水。

顺路再去接崔家几个姐妹,其他同学要么开车,要么骑自行车,很快在东阳山下汇合。大家把车子停好,一人拎两样东西,慢慢的说笑着往山上去。

也就是这时候,听着她左一声“哥”,右一声“哥”,绿真的同学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班唯一的女同学,整个学院的院花,居然跟最受欢迎的胡老师是兄妹!

“崔绿真你深藏不露啊,早怎么不说胡老师是你哥?”

“就是,亏咱们对你掏心掏肺……”

“咋你姓崔,你哥姓胡啊?”

春晖赶忙解释:“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在这儿。”指指一溜儿崔家姐妹。

“哦——原来是亲梅竹马啊——”有个调皮的男生,冲绿真挤眉弄眼。

胡峻的朋友早知道他们关系了,也尊重他不想过早公开的意愿,主动把话题岔开,“赶紧的,拎东西,再不上去待会儿热死。”

这时候,男生多的优点就显现出来了,所有东西都让他们争着抢着拎了,几个女孩轻装上阵,还能摘几朵野花,听着清脆的布谷鸟叫声,吹着凉爽又温润的山风,心旷神怡。

春月一把好嗓子,一会儿学布谷鸟叫,一会儿学黄鹂,一会儿画眉,绿真几个同学还没见过学啥都能学得这么像,简直以假乱真让人的女孩,都纷纷与她攀谈起来,当听说她是在电视制作中心唱歌的,顿时双眼发亮,歌星啊!

这时候大家最熟悉的歌星就是邓丽君和张明敏,说起他俩的成名曲,顿时有人哼唱起来,春月带头,很快汇成一股生机勃勃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子产品,没有书报,有的只是山峰与青草,年轻人的歌声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连同路的当地人也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爬到山顶,正好能把大半个北京城收入眼底,有个男同学“啊”的吼了一声,还以为他怎么了,一问是觉着后吼出来舒服……众人大笑,纷纷效仿。

崔绿真走过去,双手卷成喇叭状,气沉丹田:“啊——北京——”小时候她做梦也想来的地儿。

“啊——人类……”竟是如此美好。

她觉着自己做人做上瘾了。

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都觉着她声音好听,一个个鼓动她再喊两声,胡峻怕她伤了嗓子,倒了一杯开水,吹啊吹,吹到不烫嘴才递过去,“歇歇吧。”

春晖看在眼里,放心的笑起来。

经过一阵“鬼哭狼嚎”,大家很快熟络起来,把桌布铺开,吃的摆上,一面吃一面聊天。这个季节刚好是出太阳暖和,不出太阳凉爽的时候,大家就着瓜子儿饮料,说起以前的事,学校的事,以及春晖的工作。

她能力强,人又漂亮,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像大姐姐似的认真倾听,绿真的男同学们,很喜欢追着她问工作中的趣事。律师的工作惊险程度丝毫不亚于胡峻这做刑警的,在很多人的职业生涯里,总会遇到让当事人不满意,被辱骂,被威胁的,甚至还有伺机报复的,虽然不多,可一旦发生,都是铭记终生的。

大家听她讲得栩栩如生,简直身临其境,绿真虽然过年的时候就听过一次了,可并不妨碍她再听一次,八卦啊。

胡峻在附近转了一圈,这个点儿人不多,山顶上就他们,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上来了。大家席地而坐,或躺卧,或盘腿,或靠树上,打起瞌睡来。

“怎么样,市场选址定下没?”春晖小声问绿真。

“还没,姐以前就在北京念大学,有没有什么建议?”

春晖俯视山脚的城市,宽阔,繁荣,蒸蒸日上,不知道是阳城的多少倍……可十年后的北京,二十年后的,三十年后的,不知道又要在这基础上扩大多少倍,曾经的荒郊野外,或许就要变成不亚于市中心的好地段。

就像苏家沟,曾经只有里沟外沟两个生产队,背靠大山,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功夫,大山被推平,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连接着大河口乡和阳城市人民广场,沿路还多了一个菜市场,一溜儿的饭店?

大河皮革厂还专门设了个以此命名的公共汽车站,幺妹当年说的没错,阳城市的中心正在往大河口倾斜,总有一天会完全转移到大河口来。

春晖指着山脚下不远的地方,那是一块巨大的空地,残垣断壁,破败的早已没了屋顶的厂房,“那儿要不要考虑一下?”

崔绿真一看,这地方她有印象,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墙上斑驳的石灰刷着几个大字,缺胳膊少腿儿的,她最喜欢玩“填空”游戏了,根据残缺不全的笔画辨认,应该是“东阳生产队制糖厂”。

曾经是个村办企业,墙上都长青苔了,至少也是废弃七八年的厂子。

“姐的意思是,把电器市场办在这儿?”

春晖点点头,笑眯眯的打趣:“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它偏僻的。”

绿真也笑了,只要是北京城,哪儿偏僻?现在偏僻,以后可都是高攀不起的!

可问题是——“如果这里办批发市场,车辆进出可能成问题。”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进村道路,她刚才就发现了,胡峻的吉普车几乎是龟速爬行进来的,因为公路两旁盖满了高高矮矮的房子,稍不注意就会擦碰到墙壁,而墙壁上,是红油漆刷的几个歪歪扭扭大字——严禁擦碰墙壁,违者罚款五十。

甚至后头还带一行小字——东阳村宣,以证明这条“规矩”的合法性、权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