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之所以会将她卖入青楼,无非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她大概没料到豫王会这么快查出来。
梁依童在青楼虽只待了一日,对那儿却有了简单的了解,新人进去后,往往被调.教个四、五日,就得去伺候人,四、五日真不算久,豫王若没能及时查到她的下落,只怕她真的难以逃掉。
见梁依童已经猜了出来,豫王也没再瞒她,他直接道:“她做的混账事不止这一件,早够死几次了,此事你不必再管,她不会有好下场。”
梁依童微微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竟有意帮她解决魏氏,魏氏好歹是他的二舅母,他当真没有徇私的想法?
梁依童虽然只去了长兴侯府一趟,却也知道不少事,据说二老爷就极为宠爱魏氏,豫王若执意处罚魏氏,肯定会得罪二老爷,就算他碍于豫王的身份,不好直接撕破脸皮,舅甥之间想必也会生出隔阂。
何况,老太太尚且在世,二老爷若是闹到老太太那儿,她老人家必然也会有些头疼,她不好怪罪豫王,却未必不会迁怒到她身上,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头,都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片刻间,梁依童心中便转了许多念头,让她装作大度,为魏氏求情,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见她神色纠结,豫王淡淡道:“说了你不必管,去烤衣服吧。”
梁依童乖巧地点了点头,见他转身离开了,也没追问什么。
她耐心烤干了衣服,换上后,便告别了嬷嬷,跟着侍卫回了豫王府。
她的昨日未归,并未引起众人的关注,回到清幽堂时,还听到玉琴说:“萧大人不是说,你要在手帕交那儿住个两三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依童闻言,便也没提被劫的事,笑道:“她家里还有父母兄长,我跟她待了一晚叙了叙旧,不想过多叨扰就回来了。”
玉琴笑道:“是这个理,毕竟家里不止她一人。”
此时,魏氏已经知晓了,古铜巷子那处宅子被豫王的人发现了,嫂嫂已经被豫王带走了,她哥因喝酒晚归,方逃过一劫。
魏氏心中有些惊异不定,怕嫂嫂招出梁依童的所在之地,连忙派丫鬟去醉生楼打听了一下消息。
丫鬟离府的这段时间,她等得焦心极了,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等丫鬟总算跑回来时,她连忙捉住了丫鬟的手,“打听到什么没?醉生楼一切正常吗?”
丫鬟摇头,将打听来的话,仔细说了说,“醉生楼出事了,奴婢过去时,醉生楼的大门已经关了起来,门外还有侍卫把守着。奴婢按您的指示,给周围的酒楼塞了点银子,才打听到一点小道消息,他们说豫王一早就带着侍卫去了醉生楼,好像将里面的打手都绑了起来,老鸨已经被人扭去见官了,也不知这醉生楼以后还能不能开下去。”
听到豫王带人过去时,魏氏就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她手心直冒冷汗,根本没料到豫王会查出此事,毕竟她请的那伙人没少干一些偷偷摸摸的行当,极擅长隐匿消息,管府捉了他们许久都没捉到。
古铜巷子里住着她嫂子,还是她嫂子帮忙牵的线联系的醉生楼,她理应知道事情的轻重,魏氏都交代了她,不许跟旁人透漏一个字,就是豫王亲自来了,只要咬死了,一切不知道,谁都不能拿她怎样。
谁料她竟真招了,若是招了,有没有把自个供出来?
想到豫王的冷血冷情,魏氏后背上出了一层汗,手指都颤了颤,她竭力保持着冷静,不停地说服着自己不会有事的。
是呀,能有什么事?梁依童不过是个丫鬟,她好歹是豫王的二舅母,他总不能为了一个丫鬟,跟她撕破脸皮,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就算嫂子招出了她,豫王也不能拿她怎样。
她也确实冷静了下来,又不由暗暗骂了一句梁依童真是好命,早知道,就该找个采花大盗,直接将她就地办了,也好过让她逃过一劫。
魏氏自然没料到,豫王的人竟能查到梁依童的下落,怪就怪,她低估了豫王,又太信那伙人了,不然也不会将梁依童卖入青楼。
她最初其实是想找人直接糟蹋了梁依童,因憎恨她生了一张令女人都艳羡的脸,才一时生了恶毒的心思,想让她被千人骑,永不得安宁,谁料竟反倒让她逃过一劫。
想到她已经在青楼待了一晚,就算没有失去清白,名声也彻底毁了,豫王不可能娶一个曾坠入青楼、名声有污的女子。魏氏心中才舒坦了些,她的谋划总归是有点用的。
魏氏心惊肉跳地等了两日,见豫王并未过来找她算账,她稍微松口气,谁料,几日后,萧岺突然带人来了长兴侯府。
萧岺是豫王的左膀右臂,见他这个时候来了长兴侯府,魏氏心中莫名有些慌,她连忙让丫鬟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她的丫鬟还没有回来,二老爷身旁的小厮就来了她的院子,说二老爷有事唤她。
此时,萧岺就在二老爷这儿,他此次来还带了一位老妇人,这妇人曾在魏氏跟前伺候,前些年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消失了,魏氏还派人寻了许久,谁料,今日她竟来了此处。
萧岺说:“二夫人伙同她嫂嫂,找人劫走了梁姑娘,想将她卖入青楼,王爷命属下彻查了此事,谁料,竟牵出一桩旧事。这几天属下便是在调查此事,如今竟真找到了人证物证,老爷请过目。”
萧岺说着,就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二老爷。
这事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魏氏的嫂嫂何氏被豫王的人捉走后,禁不住吓唬,很快就招了。她胆子小,见萧岺要以非法买卖人口,将她送入官府,她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魏氏身上,还说都是被魏氏逼的,说魏氏这人心肠歹毒,她若不听她的,只怕也会落个惨死的下场。
随后何氏将功补过,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只求豫王能饶她一次。
原来二老爷的原配章氏和儿子的死亡,并非偶然,十年前,魏氏还只是个姨娘,那时章氏才是二房的夫人,她膝下仅有一子,然而,孩子却体弱多病,小少爷七岁那年,身体才好了些,章氏带着孩子去寺庙还愿时,马儿却突然失控,掉下了悬崖,他们死得异常惨烈。
他们出事后,二老爷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还是魏氏的温言软语让他逐渐走了出来,谁料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魏氏在马匹上动了手脚,包括孩子的体弱多病,也是她下药导致的。
这事事关重大,豫王便让萧岺仔细查了一下,谁料真找出了曾在魏氏身旁伺候的老人,也从郎中的遗物中寻到一份册子,册子上记载着,魏氏买通郎中,暗地里给小少爷下过什么药。
因郎中已经去世,萧岺才只将这位老奴带了过来。
她一见了赵二老爷就哭诉了起来,说她有愧于老爷,当年着实是被钱财迷了心窍,又只能听魏氏的,才做了不少糊涂事,害得章氏和无辜稚儿,死不瞑目。因魏氏想铲草除根,连她一起害死,她才逃走的。
二老爷整个人都懵了,他虽宠爱魏氏,对章氏却极为敬重,当初章氏和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极大,他万万想不到,这事竟是魏氏所为。
他是看着豫王长大的,对豫王的人品极为信任,自然清楚他不可能造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想替魏氏辩解都不能,魏氏被人带来时,他红着眼,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你个毒妇!竟如此蝎蛇心肠!”
魏氏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他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她疼得眼睛都有些发黑,缓了一下,就哭着叫起了冤,“老爷,我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碰,您这句蛇蝎心肠,妾身可不敢认!您可不能听信旁人的一言之词,就如此污蔑我!”
见她还有脸喊冤,二老爷气得手都有些抖。
之前在她身边伺候的老奴忍不住出声道:“夫人可还记得老奴?人做多了亏心事,早晚是要遭到报应的,您手上沾了两条人命,这些年,难道真能心安理得地顶替章氏?”
魏氏听到她的话,脸色不由大变,“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
那老奴道:“若非您身边的管事,跟我有点交情,私下饶了我一命,我还真已经被你的人弄死了!”
见老爷脸色难看,魏氏这下是彻底慌了,哭着道:“老爷我真的没有对夫人和小少爷下手,你相信我啊,定是这贱奴被人收买了,才想污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二老爷又不傻,岂会再信她?自从魏氏来了后,这老奴根本没确切地提起是她害死了章氏和小少爷,她就哭着说没对她们下手,显然是心中有鬼。
一想到他的嫡长子,才不过七岁大就丢了性命,活着时,又遭了那么多罪,二老爷就恨不得活剥了魏氏,然而家丑不可外扬,他就算真想弄死她,也无法将她扭去见官,真这样,他的仕途只怕也彻底毁了。
他对萧岺拱了拱手,低声道了谢,萧岺道:“王爷说了,这事不必告诉老夫人,交给二老爷自个处理就行,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萧岺说完就离开了。
豫王显然清楚,他就是再宠魏氏,也绝不可能饶过她,毕竟,她害死的不仅仅是章氏,还害死了他的嫡长子,这等恶妇若是留下,下一个遭殃的不定是谁。
二老爷直接让人将章氏带上了马车,一路到了章氏出事的地方,任凭魏氏怎么求饶,他理都不理,就在妻儿惨死之处,他硬生生将魏氏推了下去。
梁依童很快就得知了魏氏不幸坠下悬崖的事,清楚她的死没那么简单,她对豫王愈发有些感激。
如果说之前是拿他当主子在讨好,如今她却打心底将他当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