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狰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自从五年前那场车祸过后,秦狰虽然每年中秋都不再回来过,但新年时他还会回来看看的。
直到三年前的除夕宴会,秦驳用碗砸破他的头,在他本来就布满丑陋疤痕的脸上再添一道伤疤,秦狰才连新年都不会回秦家本宅来看看。
而今年中秋,秦母和秦父要他回来看看,大概是因为秦驳的心理问题经过两年的治疗像他一样,也趋于平静了,所以他们才让他回来吧。
每个流浪在外的游子回家时,都会觉得回家的这条路是那样漫长,他们会希望这段路程再短些,这样他们就可以快点回到家中,见到他们思念已久的亲人。
但秦狰望着窗外疾行倒退的路面,却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回家的路程短些,他只希望这条路无限漫长,哪怕需要他耗尽一生在途中,他也不想回到那个家里,被秦宅囚禁他难得的自由时光。
只是事与愿违。
秦家本宅在栾都,和岺城是邻城,大概三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秦狰早上酒店从岺城出发,到栾都时刚好是十一点,正是午饭时间。秦狰不想和秦父秦母一起吃午饭,秦家本宅里的每一丝空气都让他窒息。
唯一能让秦狰心情好些的,大概他路上一直都很沉默,被他放在家里的小牡丹担心他,又怕打扰到他,只敢发一条简短的微信,让秦狰感觉他灰暗的人生中,还是可以有个小小的期待——小牡丹在等他回家吃完另外的半块月饼。
【笙崽:秦先生,你到家吗?】
【秦狰:嗯,我到了。】
不过这里并不能称之为家。
如果柳寻笙在这里,他就能看见秦狰走进秦家本宅时,即便面容上依旧如梦中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眼底的茫然和绝望,却几乎能凝为实质。
秦宅老管家林叔在铁门处等待秦狰,林叔身边,还有一个容貌和秦狰足有八成相似的男人,只是他看着要比秦狰更年轻些。
年轻男人右脸上也有一道疤,横跨眉骨,将他浓密的眉毛截成了两段,和三年前他用碗在秦狰右眉骨处砸出的疤几乎一样,只是要更深更长一些。
他叫秦驳,是秦家的小儿子,秦狰的亲弟弟。
和能够用双腿行走的秦狰不同的是,他坐在轮椅上,看见秦狰从车上下来后就笑了起来,对秦狰说:“大哥,欢迎回家。”
林叔也和秦狰问好:“大少爷。”
秦狰在他面前停住脚步,垂眸看着他,几秒后喉结上下滚了滚,开口平静道:“秦驳。”
“大哥,你有三年没有回来了吧?我真是想你,”秦驳微微偏头,让站在他身后的林叔给秦狰让位,“爸妈都在客厅等你一起吃饭呢,我亲爱的大哥,你可以我个帮忙——推我回去吗?”
“好。”秦狰答应了,他走到秦驳身边推动轮椅,带着他往秦家本宅走去。
从铁门到本宅的这一条路不是很长,方棋和林叔都跟在秦狰身后,路上的四人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秦狰不借他人之手,弯腰费劲地想要抬起轮椅,将秦驳抱上进本宅门前的台阶时,秦驳才忽然开口,问他:“大哥,你今年都二十七岁了吧?有没有谈恋爱呢?”
秦狰回答他:“没有。”
秦驳又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秦狰还是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