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随在宋玉致身后,来到河旁一方大石处,宋玉致背著他止步道:你来做甚么?
寇仲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柔声道:当然是为了我的宋三小姐,我是专程来道歉赔罪的。
宋玉致摇头叹道:寇仲怎会是如此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人口.当日在洛阳大家说好一刀两断,便是一刀两断,以后各不相干。小心玉致会看不起你哩!
寇仲苦笑道:玉致切勿误会,我今趟绝不是央你重修旧好!
宋玉致嗤之以鼻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曾和你好过,有甚么旧好可以修的?
寇仲现出本性,笑道:那次在荣阳沈落雁的宅外小巷中,我们不是好过吗?
宋玉致气得杏眼圆睁,大怒道:你试试再多说一遍!
寇仲想起在杨州做小混混的日子,若有人叫你多说一遍,而你真的再说一遍,就是大战的开始,忙摇手道:致致息怒,请恕我胡言乱语,嘿!言归正传,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再无其他痴心妄想。
宋玉致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没有说话,似在观察他说话的诚意。
寇仲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致致消瘦了?
宋玉致不悦道:那与你寇少帅无关,坦白点说出来吧!为何要不辞劳苦的赶到岭南来?
寇仲叹道:坐下再说好吗?在这能尽洗尘俗的桃源胜地中,难道我们仍不可好好地聊一会吗?就算你不当我是……嘿!总可以当是个相识一场的朋友吧?
宋玉致呆瞪他半晌后,点头道:好吧!迳自在岸沿坐下,一对小蛮靴在水流上轻柔地摇晃。
寇仲小心翼翼和她并肩而坐,隔著尺许的遥距,自言自语的道:坦白说,我本从没打算到岭南来,皆因清楚致致没有转弯的性情。可是不知如何,在中秋月满当头的一刻,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趁兵败身死前,见致致一面,向你说出心底里的真话。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宋玉致听得芳心颤动,黛眉轻蹙道:不要骗我,你寇少帅新近才大展神威,先后挫败宇文化及和李子通,夺得彭城、梁都、东海等二十多个城池,更破去曹应龙、萧铣和朱桀三方的联军,竟开口闭口都像随时落败身亡的样子,是否要博取人家的同情呢?
寇仲缓缓道:我现在的些微成就,便像天上的彩虹般,虽是美丽目,但既不实在,更是转眼即消。李小子已收得关中,又有以慈航静斋为首的白道武林全力支持,人心归向,我落败只是早晚间事,不来见致致一面,我寇仲会死不目瞑。
宋玉致闭上美目,一字一字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退出这争天下的漩涡,像你的好兄弟徐子陵般啸做山林,岂非亦可不负平生吗?
寇仲摇头叹道:若我可这样,早便金盘洗手,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也要死得像点样子,要我向李小子俯首认输,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战至最后*兵一卒,我也要和他李家周旋到底。
宋玉致沉吟片晌,蚁首低垂的轻轻道:既是如此,你来找人家干吗?
寇仲剧震失声道:致致!
宋玉致长身而起,俯首看他,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柔声道:假如争天下和玉致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寇少帅会怎样决定?*寇仲颓然苦笑,道:致致该知我是泥足深陷,致致怎忍心迫我作出这么残忍的选择?
宋玉致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却凄艳的笑容,平静地道:残忍的是你而非我。玉致避返南方,正是要把你忘记,为何你仍要来见甚么最后的一面呢?这是何苦来由?
寇仲自责道:是我不好,还以为这么做可讨致致的欢心,让致致留下一片美好的回忆,到此刻我才知道致致对我用情之深。
宋玉致愕然道:谁对你用情深哩?
寇仲糊涂起来,抓头道:致致若不爱我,为何要避情南方力求忘记我?
宋玉致侧起俏脸用神思忖片晌,点头道:我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个结论,你想听吗?
寇仲叹道:不用说出来小弟已可猜到不会是甚么动听的话。罢了!说吧!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