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故意戴上竹笠,垂下遮阳纱,只露出嘴巴下颔的部份,浑身透诡异莫名的气氛,朝仍泊在码头白清儿那条船昂然走去。
码头处人来人往,忙于上货卸货,河面更是交通繁忙,舟船不绝。
徐子陵正思量如何入手,白清儿的座驾舟刚好有几名男子从跳板走下船来。
他定睛一看,心中叫好,原来其中一个正是河南狂士郑石如,其他三人还有两个是素识,一个是金银枪凌风,另一人是胖煞金波,都可归入敌人的分类。
另一人年纪在二十三、四间,有点【衣夸】荦子弟的味儿,亦有些眼熟,似乎在荣凤祥的寿宴中碰过面,曾有一眼之缘的家伙。
徐子陵手按刀把,迅速前移,拦他们去路。
四道凌厉目光立时落在他身上,并知机地在离他两丈许处立定。
徐子陵手按刀把,跨步迫去。
四人同时感到他森寒肃般的强大气势,纷纷散开,还掣出兵刃。
凌风仍是左右手各持金银短枪,金波拿手的兵器是长铁棍,另外那年青公子和郑石如则同是使剑。
附近的人见有人亮刀出剑,连忙四散走避。
徐子陵厉声喝道:郑石如滚过来受死,其他没关系的人给老夫滚到一旁,否则莫要怪老夫刀下无情。
事实直到此刻,他仍不知如此找郑石如的麻烦有甚么作用,亦可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因为郑石如和白清儿已成了他们找寻阴癸派的唯一线索。假若郑石如奉阴癸派之命来招揽他,他便有机可乘。
郑石如立即认出他的沙哑声线,忙道:有话好说,不知晚辈在甚么地方开罪了岳前辈呢?
凌风等三人听到岳前辈三字,均脸色骤变,显是知道底细。
徐子陵冷哼道:有甚么误会可言,若非你泄出老夫行酊,谁会知晓老夫已抵此处,只是这点,你便死罪难饶。
郑石如显是对霸刀岳山极为忌惮,忍气吞声道:前辈请先平心静气,听晚辈一言,此事实另有别情,不若我们找个地刀,坐下细谈如何?
徐子陵冷笑道:老子才没这种闲情,杀个把人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看刀!
不先露点真功夫,如何显出身价。
徐子陵一晃双肩,行云流水般滑前丈许。拔刀猛劈,雄强的刀势,把四名敌手全卷进战圈内去。
在各样兵器中,徐子陵因曾随李靖习过血战十式。故长于用刀。加上这些日子来见闻增广,这下施展刀法。既老辣又杀气腾腾,确有刀霸天下的气势。
一方是蓄势以待,另一方却是心神未定,兼之徐子陵的动作一气呵成,快逾电光石火,且刀风凌厉无比,郑石如、凌风和金波三人均感难以硬挡,住四外错开,好拉阔战线。
只有那年青公子初生之犊不畏虎,也可能是不明底蕴,竟毫不退让掣刀硬架。
当!
那公子连人带剑给徐子陵劈得横跌开去,差点滚倒地上。
郑石如大吃一惊,闪了过来,运剑反击,凌风和金波忙从旁助攻,以阻止他续施杀手。
前者剑招威猛,快疾老到,比之后两者明显高出数筹,且招招硬拚硬架,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个不绝。
徐子陵心中暗赞,这河南狂士眼力高明,知道若让自己全力施展,将势难幸免,故拚死把自己的攻势全接过去,好让凌、金两人可展开反击,战略正确。
徐子陵一声长笑,长刀随手反击,连绵不断,大开大阖中又暗含细腻玄奥的变化手法,把三人全卷进刀影芒锋里。
不露点实力,如何可得对方重视。
船上传来呖呖莺莺声道:岳老可否看在妾身份上,暂请罢手!
徐子陵蓦地刀势剧盛,迫得三人纷纷退后,这才还刀鞘内,自然而然便有一份稳如渊岳的大家风范,倒不是硬装出来的。
仰头瞧去,白清儿俏立船头处,左右伴她的竟赫然是久违了的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两人神态出奇地恭敬,于此便可知霸刀岳山威名之盛。
徐子陵倏地腾身而起,越过三人头顶,落在舱板上。
白清儿神态依然,但恶僧和艳尼都露出戒备神色。
徐子陵透过垂纱,旁若无人的盯白清儿道:若老夫法眼无差,小妮子当是故人门下,那天在街上老夫一眼便瞧穿你的身份。
这几句话既切合他老前辈的身份,又解释了那天为何在街上对她虎视眈眈的原因。
郑石如此时跃到船头,低声道:我们当然不敢瞒岳老。岳老既知原委,当明白这处人多耳杂,不若请移大驾入舱详谈如何?
徐子陵回望码头处,见到凌风和金波正偕那公子离开,登时明白到凌风和金波亦是阴癸派的人。这么看,钱独关若非是阴癸派的弟子,也该是与之有密切关系的人。
这个岳山的身份真管用,轻而易举便得到很多珍贵的情报。
冷哼一声,徐子陵率先步入船舱。
郑石如赶在前面引路。
尚未跨过进入舱厅的门槛,徐子陵忽然止步,不但心中喊娘,还骇出一身冷汗,差点便要掉头溜之大吉。
只见脸垂重纱的祝玉妍默默坐于厅内靠南的太师椅内,一派安静悠闲的样子。
无论他千猜万想,也猜不到会在这里碰上阴后祝玉妍,今次确是名副其实的送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