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如若目睹般勾画出当时情景,又感同身受地道:“安厘那昏君当时病得快要死了。龙阳君和太子增带了大批禁卫来到我府,送来了一杯酒。接着信陵君便逐批的找了我们去吩咐后事,然后就喝了那酒,唉!”他知道若说得不够详细,必会使这兰质慧心的美女心疑,索性编般详道出了经过,免得她再追问细节详情。
凤菲果然不做疑心,幽幽叹了一口气,沉吟不语。
项少龙心念电砖,如她对自己已动疑心,甚至可能怀疑自己就是项少龙,故才来盘问他。但他却颇有过关的自信,先不说她对自己的模样,只是在某一环境匆匆留下的印象;且当时灯光神暗,自己的服饰神态又与今大异,再加上他项少龙此时满脸胡髯,人又至少瘦了十多斤。而最重要的是张泉是通过魏国的官家马道把他聘回来的,谁能想到其中竟有如此转折。
凤菲的目光又再落在他脸上,柔声道:“沈良你真的只是无忌公子的御手吗?”
项少龙微一愕然,已想出另一套释疑之法,颓然道:“大小姐的眼光真厉害,小人本是赵国廉颇大将军的手下,随廉大将军离赵往投无忌公子,被无忌公子看中收为客卿,还以为可再有一番作为,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落泊大梁。经此两次变故,小人对功名已淡若止水,只希望能赚一笔钱,找个穷乡僻壤,以清茶淡饭安度余生算了。”
凤菲动容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说得真好,其中包含了多少无奈和失意。沈兄的遭遇令人感慨惋惜,若不怕大材小用,可安心为我管理这歌舞团。”
项少龙装出汗颜之色。垂首道:“怎当得大小姐沈兄之称,况且我只是初来甫到的新丁,难以服众,大小姐千万不要抬举小人。”
凤菲微笑道:“我周游列国,阅人无数,只看你亢而不屈,在大庭广众从容自若的神态,便看出你非是惯为奴仆的人。唉,你使我想起在咸阳遇到的一个人,若非张泉能肯定你的身份,我就会认错人了。”
项少龙吃了一惊,装出大感兴趣样儿,问道:“我是否长得很像他呢?”凤菲定神打量了他一会,眼中射出茫然之色,梦呓般道:“确有点相肖,尤其是你的眼神。不过现在就算没有张泉的肯定,也知你不会是他了,因为中牟传来消息,他已安然回去。可笑魏人差点把大梁翻转了过来,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当然拿不到人啦!”
项少龙立即醒悟过来,知道滕荆两人接到荆家村送去的消息,清楚了他的处境,才故意放出烟幕,说他已安返中牟,好教敌人放弃追捕他的行动。这一着高明之极。只要找倒如乌果那类身形酷肖他的人,加点易容法,远看去确可以骗人。而唯一知道他到过大梁的龙阳君,则是有口难言,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说到底,龙阳君的心仍是向着他。在这种顺水推舟的情况下,亦只好闭口不言,帮他一把。至于王宫秘道的破绽,可能至今仍未被发现,又或发现了亦该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因为事情实在太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想到这里,立时阴霾尽去,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口中却道:“原来大小姐指的是秦国的项少龙。”
凤菲深深望了他一眼,秀眸射出缅怀之色,却没有说话。在这一刻,项少龙知道凤菲对另一个自己生出了微妙的感情,大感荣幸。
凤菲柔声道:“今次到临淄,便完成了我游尽各国都城的宏愿,之后我打算把歌舞团解散,返回南方,过点平淡的生活。”
项少龙一震道:“原来大小姐要荣休了。”
凤菲露出一丝笑意,轻柔地道:“或者我是那种不甘寂寞的人,既不能以力服人,便改而以歌舞去打天下,把先贤传下来的诗歌舞乐发扬光大。不过此趟临淄之行确不容易应付。不知何人把我要解散歌舞伎国的消息露了出去,现在人人都对我的去向虎视眈眈,沈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不解道:“既是如此,大小姐索性不去临淄,岂非一切可迎刃而解吗?”
凤菲淡淡道:“漏了临淄,我又不甘心,何况人生就是要面对种种挑战的,若我临阵退缩,下半生难免深抱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