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弯月发着惨淡的光,阵阵寒气直袭人的每个毛孔,楚忻泽裹着狐裘靠近阿桂所指的位置时,看到的就是段辰渊只身站在黑暗中,与四周的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画面。
他抬头似在看着头顶惨淡的月亮,又似只是通过头顶的弯月,看着虚空,平时敏锐极了的人,此时连自己靠近都没有任何反应。
“边境的弯月倒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熟悉声音的段辰渊侧过头,正好对上身边人眼睛微弯含笑的脸。
平静而淡漠的收回视线,他道:“没有人喜欢弯月。”
残缺的月亮,就像人生,没有人喜欢,所有人都愿意自己是那一轮满月,没有任何缺憾。
听懂他话中意有所指的楚忻泽笑了下,却道:“我倒觉得弯月比起满月更美些。”
“圆满无缺虽然美好,但是到底少了那份随意挥洒的遐想,而弯月虽然残缺,但是却能肆意着笔,想想人生,生来是轮满月,那一生何许无趣,倒不如一轮残月。”
二次侧头,男人眼底似有嘲弄,“古往今来无数旁观者大抵都如你这般,随意赏评阴晴圆缺。”
然而,人生似圆月的旁观者又怎么会知道,残月的艰难。
觉察到人似乎一瞬间变的尖锐的情绪与语气,楚忻泽也不介意,扭头轻笑道:“我以为,我最是有资格的。”
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一轮残月,出生商贾,心怀天下大志,却永远没有资格入仕。
话落,段辰渊似才猛的想到人的出身,以及不久前京城里的那些事,霎时,眼底尖锐的情绪一点点缓和下来。
“抱歉,倒是我狭隘了。”声音低沉悦耳。
楚忻泽怔了怔,似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道歉,毕竟眼前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往大了说,他是东临国太子,往小了说,他是自己效忠的主上,而作为上位者,他都没有必要对自己说抱歉俩个字。
看懂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段辰渊敛住眼底的复杂,“现在这里的只是魏渊。”
不是东临太子,不是你效忠的人,只是那晚欣赏你的才情,上前与你结交,将你视为知己好友的魏渊。
意会到人的意思的楚忻泽忽的灿然一笑,伸手自怀中掏出才做好不久的荷包道:“那魏渊兄定要收下这份礼。”
顺着人的动作看去,就见那白皙的掌中安静的躺着一枚青络烟紫色的荷包。
荷包的绣工算不上好,看的出来是生手,但是段辰渊却觉得掌中的荷包打哪儿都好,打哪儿都完美。
东临国出战的习俗,他自是知晓的,虽然明知道那只是前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话,但是不得不说心中是遗憾的,但是现在,却有人亲手补上了这份遗憾。
眼神微微放软,抬头,他看到了对面人含笑的双眼。
“不管这轮月生来是圆满亦还是残缺,但我相信魏渊兄有能力令它满溢而圆,而我也只愿此战顺遂,愿魏渊兄不日就能平安归京。”
收紧掌中的荷包,感受着心口微微发烫的某种不明情愫,段辰渊用着此生最为柔和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此生得遇阿钰,亦是我一生所幸。”
而这份幸运,我是否能永远抓住,再不放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