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张问等那老兵找来笔纸,这才说道:“所跪何人,姓甚名谁,何地人氏,报上来。”张问十分娴熟地问完基本信息,叫人统统记录在案。这不是张问没事找事装比,而是需要证据,否则那个府里的金坛主问起来你怎么杀我的人,张问怎么说?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张问按部就班地说道。
村妇不哭了,面对这么个排场,露出了胆怯之色,面有怯意地抬起了头。百姓见了官家的派头,都会生出一股惧怕,因为他们很少能见识大场面。张问看了一眼那村妇,只见村妇虽然披头散发,却面容姣好,那身粗布衣服包裹的身材也凹凸有致,张问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多半是那些教徒见色起意强抢民女。
问明白了人氏,张问就开始问缘由,这种情况自然没法叫告状的人去写状纸,他就只能当面询问,然后叫人记录。
果然村妇说是收粮的人看上了她,就起了色心,进屋抢夺。村妇已经嫁人,她丈夫岂能让自己的婆娘被人抢走?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她丈夫管不了对方的来头,便拿菜刀反抗,结果反被杀死。然后那些教徒把村妇的公公和婆婆一并杀了,抢走村妇,不料激起了民愤,被围在了村口。
韩阿妹听村妇述说完,早已愤怒异常,冷冷说道:“来人,把那几个败类就地!”
张问也没有阻拦,这种事没什么差错,他趁着军士们砍人的当口,又带着那个录口供的老兵,找了两个村民做证人画押,让人把供状保管好。
处理完这些事,韩阿妹气愤地上了车,张问倒是没表现出多少情绪,他当知县的时候,没少遇到过这种案件,气愤归气愤,按律严办就行了。他寻思的是,遇到了这档子事,正好让圣姑明白,什么神教,一旦掌握了生杀大权,和官府是一个鸟样,而且比官还不如,官府起码顾忌朝廷律法,他们顾忌神灵?神这东西太玄虚了。
队伍继续前进,张问挑开车帘,看着那个死了全家的村姑正抱着几具尸体嗷淘痛哭,他叹了一口,故意说给韩阿妹听:“祸从天降,她虽然遇到圣姑、为她报了仇,但是却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以后的日子恐怕有点困难了。”
韩阿妹面色苍白,她估计很少亲自出来接触下层百姓的遭遇,这时遇到这样的事让她心情有些沮丧。这时张盈突然说道:“我想带这个女人走。”
张问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样无依无靠的女人,正是张盈需要的人……她到处收留各种女人,然后培养成她的“玄衣卫”。
张盈打开车窗,叫来她的两个属下,交代道:“拿些银子过去,叫人帮忙把她的家人下葬,把她带走。”
“是,总舵主。”
韩阿妹沉默了好一阵路,终于她抬起头看着张问说道:“或许张大人说得没有错,我们确实欠缺火候,这样割据地方是害人害己。”
张问立刻趁热打铁地说道:“治理州县,需要地方官实地操作,地方官有了权,要约束他们,约束之后又需要大量有能力的人才,程序十分复杂;更需要谋士制定律法规范,诸多事宜,绝非易事。故古人言,取天下易,治天下难,就是这个道理。”
“你让我先想想,招安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韩阿妹说道。
到了晚间,众军扎营埋锅煮饭,然后升起帐篷休息一晚。张问夫妇住在一个帐篷里面,张盈侍候张问洗漱的时候,低声说道:“那晚韩阿妹给相公下药,就是有意委身相公。你何不收了她,手里不就多了一支私兵?”
张问吃了一惊,沉声道:“这种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否则会以为我张问意图不轨!”
张盈沉声道:“难道相公连盈儿也信不过?”
“没有,只是小心为上。”张问心里一冷,他暗自思量,自己确实在有意无意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难道自己和叶枫一样,已经有了巨大的野心?
张盈放低声音道:“沈家富可敌国,沈小姐又对相公情意深重,是值得信任的人;妾身手里的这个玄衣卫,情报已经渗透了好几个省,都可以为相公所用;相公组建的温州大营,虽然主力损失惨重,但是一干幕僚、战将还在,这些都是相公的实力;现在如果相公收了韩阿妹,让她的表姐穆小青出任福建总兵,又可以壮大军力,成为一支听命于我们的势力……”
经他的老婆张盈这么一点破,张问意识到自己确实拥有了一股不可小视的潜在势力,甚至不比叶枫差。他沉思许久,大明王朝难以扶持,老子何必跟着淹死,何不趁势暗地里挖墙角自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