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您看看这个东西。”管家急赤白脸地奔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殷氏。
殷氏接过管事手里的信封,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闲心看信啊!”殷氏一把将那信封扔到地上。
苏水湄顿了顿,蹲下身把它捡起来,抽出里面的纸,缓慢念出上面的字,“我与长公主已私奔,勿念。苏水江留。”
后面还画了个……大王八?
“什么?长,长公主?”殷氏立刻伸手抢了那纸来。
管事也是一副惊恐之相,双手捧着满是胡渣的脸,声音尖锐,“私奔?”
“管事,这信你是从哪里拿的?”苏水湄小脸凝重,柔声询问。
“就,就插在咱们大门的门缝里。”
一行人随管事去了正门,那扇黑油大门大开着,外头已夜禁,根本就不见人。
苏水湄蹙眉,又拿过信看了一遍,然后笃定道:“这个字迹不是弟弟的。”最关键的是苏水江根本就不会画什么大王八。
“那是有人在恶作剧?”殷氏面露怒色,“我们都急翻天了,谁还来添乱!”
管家道:“大娘子,咱们报官吧。”
殷氏连忙点头,“对对对,报官去。”
报官?
“不行。”苏水湄眼疾手快地抓住殷氏的胳膊,软声劝道:“娘,若这事是真的呢?”
“啊?”殷氏彻底糊涂了,“可是这字迹不是江儿的啊?”
苏水湄想了想,“或许是弟弟找人代写的。”
殷氏急得不行,“这傻孩子,要是真跟长公主好上了,我会不许吗?闹什么私奔呀!”
管事摊手道:“大娘子啊,您许了,人家圣人没许,顶什么用呀。”
殷氏:……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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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夜,除了那封信,依旧毫无线索。
“主君回来了。”外头传来喊声,殷氏赶忙迎出去。
苏万戈乘着小轿回来,他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太医院小小吏目,不会来事,不会说话,成日里在太医院打杂,供人差遣。如今家中出事,好不容易才了结手上的事赶回来。
“安郎啊,江儿不见了。”殷氏一把扯住苏万戈的宽袖,嘤嘤哭泣。
苏水湄赶紧将手里的信递给苏万戈。
苏万戈看罢,面色大变,然后又是一阵疑惑,“昨日周御医还去替长公主诊脉了,回来说长公主身体欠安正在养病,怎么会跟江儿私奔呢?”
“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是皇家了。”殷氏哭完了,突然镇定下来,“说不准真是长公主跟人私奔,皇家为了压下此等丑事,推说是病了。”
苏万戈沉思着点头,“夫人说得甚是有理。”
“爹,娘,我们进去再说吧。”苏水湄看了一眼朝霞之中空洞洞的宅前大街,面有谨色。
“对,快些进去,快些进去。”殷氏催促,“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站在家门口说呢。”
苏万戈立刻道:“夫人说得甚是有理。”
苏水湄扶着殷氏和苏万戈坐到屋内,让管事去倒茶,然后与苏万戈道:“爹,周御医诊脉回来,还说了些什么吗?”
苏万戈努力回想,“也没说什么,只说长公主身子虚,要补上一段日子,还说圣人怜爱长公主,领着锦衣卫在长公主处呆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锦衣卫?”苏水湄打断苏万戈的话,“锦衣卫怎么会去长公主那?”
“听说去的是陆不言,这陆不言是圣人的奶哥哥,自然也是长公主的奶哥哥,三人自小一向是玩得好的。长公主病了,陆不言去看看也不为过。”苏万戈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此话若是放在平时自然是没问题的,可偏偏碰上了苏水江的事。
“爹,娘,我只是假设。”
苏水湄平缓了几分紧张的心绪,她绞着一双素白柔荑,开口道:“如果弟弟跟长公主私奔这事是真的,皇家不愿丑事外扬,推说长公主病了,圣人领着锦衣卫指挥使陆不言去长公主那,不是为了探病,而是想让陆不言查看殿内线索,寻找失踪的长公主……”
苏水湄话说到这里,殷氏和苏万戈皆露出一副豁然开朗之相。
如此一串,竟像是果真如此一般。
苏万戈恍然大悟,与殷氏道:“湄儿说得甚是有理。”
殷氏:……你个应声虫要你何用!
“那到底江儿是不是跟长公主私奔了?”殷氏一脸期待地望向苏水湄,一脸的心思都藏不住。
说不定她还能捞个长公主婆婆当当呢。
苏水湄:……
“你呀。”苏万戈本想与殷氏说明厉害关系,却在看到苏水湄时又咽了回去。
“这事还不知道真假。”苏水湄暗暗攥紧手,与苏万戈道:“爹,你明日去太医院的时候,最好想法子去打听到更多些关于长公主的事。”
“好。”苏万戈应下来,面有焦色,然后深深叹出一口气,“唉。”
这口气叹在了苏水湄心尖上,她下意识攥紧双手,双眸黯淡垂落,眼睫颤抖。
此事若为真,不止是他们苏家要没命,但凡与苏家有些旁枝末节关系的亲戚,都要一道被问罪。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寂。
苏水湄静坐半刻,起身,看向苏水江屋内木施上挂着的那套锦衣卫校尉服。
一件窄袖云肩通袖膝襕袍,外头罩青布对襟长身甲,还有一顶黑色折檐毡帽。
少女立在窗前,身旁是一盏微光油灯。
细火摇曳,晨曦朝露,衬托出少女柔软纤细的身姿,她站在那里,眸如水杏,眼中透出一股茫然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