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仆射虽然不太适应这位郭祭酒的脾性,但对郭嘉也没有恶感。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真的没人愿意与郭嘉同住,他只能辗转安排,把另一位仆射与某位幕僚凑对,自己和郭嘉挤一挤。

然而郭嘉“舍身以献”这词一出,听得他后背长毛,怎么站都不舒坦,仿佛与郭嘉同住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董仆射正心中打突之际,倏然间,他想起昨日听到的嘱咐,试探着道:

“荀长史(荀攸)若在,定不会拒绝祭酒。”

郭嘉笑而不言,荀攸已于三日前随张辽出军,自不可能与他搭伙。

董仆射又道:“倒是有一人,或许愿意与祭酒同住。”

郭嘉笑意微滞,被仆射的话勾起几分好奇。

仆射接着道:“只那位……脾性或许不太好,曾有恶行……”

“若那人愿意,嘉无异议。”郭嘉不喜欢因为他人的见解而对某些人产生偏见。不管对方的名声有多么糟糕,他都更愿意用自己的双眼去识人,而不是通过只言片语给对方先一步刻下定义。

因此,郭嘉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去曹操的所在商讨军机,没再管营帐安排的事。

而当仆射带回消息,说那个“脾性不好的人”同意与他共住的时候,郭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保持着那微薄的好奇,一直到随军出征、停军扎寨的时候。

后勤兵们已帮助随曹操议事的智囊团利索地扎好营帐,等议事结束,郭嘉回到自己分配到的帐篷,掀开帘子的瞬间,发现里面坐了一人。

那道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郭嘉下意识地放下帘子,后退两步,左右打量,试图找出自己走错地的证据。

以他的识别之能,只一眼就发现自己并未走错。

这时他才想起仆射曾经说过的话,说那人脾性不好。

苦笑一词已经不能够形容郭嘉此刻唇边发僵的弧度。

董仆射的评价为何那么笼统委婉。这哪是脾性不好,这分明是……这谁顶得住啊。

在门口站了两息,郭嘉松了松神色,再次掀起门帘。

“未曾想到正平也在此处……只不知,主公这回是用什么理由说动你?”

不怪之前仆射谈论这位“室友”的时候郭嘉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郑平势必不会参与此次出征,哪怕仆射已说到“脾性不好”几个字,他也完全没往郑平的身上想。

至于仆射口中的恶行,大概指的是祢衡曾经狂病发作,做出击鼓骂曹这件令人惊诧且影响恶劣的事。

郭嘉只怪自己当时未主动询问清楚,抱着可有可无,怎样都可的随便态度服从了仆射的分配,这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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