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作壁上观的郑平察觉到曹操刹那间的动摇,放下酒樽,对着堂外道:
“道长拍打竹席拍打了那么久,手不觉得酸吗?不如进来吃点糕点,吃饱了再继续拍,也有力气。”
郑平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除了忙着撕扯鹅肉、慢了一拍的李进,其他人的视线都向郑平的所在汇聚,神色各异。
曹操亦惊异万分地看向郑平,百般念头急转,一时间分辨不出郑平这是在胡说八道,随意讽刺对方,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
可当他发现原本在外头气焰灼盛、刁钻而不饶人的左慈也随之一同沉默,没有立刻回答的时候,曹操便知道郑平这话即使不中,亦不远矣。
在勃然斥责左慈与静观郑平替他喷人之间,曹操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只听门外缓过神的左慈冷笑道:
“方才出言者是何人,竟比曹司空还能胡言乱语?”
已经做好准备让两个刺头互喷的曹操,冷不防听见“胡言乱语”四字,额头青筋直跳。真正胡言乱语者反而倒打一耙,曹操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反唇相讥的冲动,以鼓励的眼神投向郑平。
郑平如何不知道曹操的用意。见曹操闷声不言,只等着自己作枪,郑平拾起案上的酒樽,借饮酒的动作压住唇角的弧度。
“衡不过好意劝阻,未曾想到道长非但不领情,还出言辱之。司空宴上喝高了,说话不经脑子,莫非道长也喝高了,说话不经脑子不成?”
曹操好不容易平息的青筋再次突突直跳。尽管他知道郑平大概率不会对他有什么客气与敬重,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郑平会在外人前头给个面子,就像前几日应对刘备时那样。
哪知郑平还是那个郑平,就算一时起了善心,帮他回喷刺头,也不忘两边都损,给敌人两脚的同时,回身踢了自己三脚——
瞧郑平刚才说的什么话,说左慈“出言辱之”……不就是暗指左慈把他与曹操放在一起比较,等同于侮辱他郑平吗?
曹操心中有些不快,不等他表现出分毫,忽然视线一移,对上郭氏不轻不重的一瞥,来不及爆发的火星立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