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暄一时没反应过来:“唉?可是……可是姑母让我们别回去……”
“我既然继承了铜鞮侯的爵位,便是家中顶梁。他们若对我继承爵位一事心存质疑,那就叫他们过来找我,当面对质。”
能年纪轻轻继承县侯爵位,意味着直系亲属皆尽去世。
而县侯乃是规格最高的爵位,非嫡长子不可继任。族中某些人既然敢拿他的死讯与血脉逼迫,可见他这一脉剩下他一个男丁,并无其他兄弟,所以这些人才会有恃无恐,并且将县侯之位当成香饽饽,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如今家中无其他直系男性长辈,也无其他男性子弟,只一个寡母独守,守族人逼迫,在这种情况下,若不回去撑门立户,如何还算得上一个男人。
更何况——
“士者,正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或许你已无法感知到一切,无法再拥有喜怒哀乐。
但是。
你的恩仇由我替你归还,你的心愿由我替你达成。
郭暄听到这句话,怔怔地看着郑平。
她察觉到这句平静话语中暗藏的杀机,更惊骇于兄长眼中从未有过的暗芒。
“阿兄,发生了何事?”
若只是族人散播谣言,对他污蔑咒诅,兄长会气愤,会辱骂,但绝不会因此露出杀意。
“‘在许都得罪了曹操,已经被人打死在了外面’?”郑平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句话,唇角的弧度带着冰寒的冷意,“确实差点被打死在外面,却不是曹操所致。”
郭暄大骇:“阿兄,你,你真的——”
“阿暄勿忧,我已无恙。只不过此事发生还不足一月,他们如何早早知道我‘在许都得罪了曹操,已经被人打死在了外面’这件事?”
仿佛被一盆冬日河湖里的冰水兜头浇下,郭暄齿间打着寒战道:“他们——他们怎敢——”
颤抖的手被人握住。郑平抓着她的手,声音平缓而沉静,令她迅速安定心神:“阿暄,人之生也固小人[1],只需秉持正心,泰然处之。不同流合污,亦不畏惧其态。”
人性自私,但经过后天的教化,每个人之间的道德与原则各不相同。遇到为了丁点利益就对自己倾泻恶意的小人,只需端正内心,用本心对待,不要畏惧他,也要警惕着,不和他成为一样的人。
郭暄握紧郑平的手,认真默念着刚才的那段话,一字一顿,认真地回复道:“暄谨记。”
半个月后,郑平等人坐着马车回到铜鞮县。
他们并未提前写信或是派人知会,可一进入铜鞮县的地境,就有一队部曲拦下他们的马车。这队部曲后方,停着一辆华美的安车。车上坐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儒士,以及一个年轻了一轮的中年文士。那苍老的儒士闭目不眼,年轻些的中年文士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语气却显得无比轻慢:
“十六子侄,你怎么还敢回来?”
又将视线转向郭暄,冷哼一声,“果然是幼年失怙失恃,竟如此不知礼数,着男子之服,莫非是想效仿那祸国妖姬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