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声音仿佛马上就要以白于行当街骚扰公务人员之罪名给他下毒。勇敢了一晚上的白于行躺在床上装死,过一会儿,他听见声音里多了一点无奈:“浓茶,没毒。”
“烟云坊的酒楼里居然还有浓茶……里面没加料吧?”
白于行一紧张就说烂话,一说烂话就更想打死自己。他只好坐起来,努力地把脸埋在碗里,把茶喝完了。
喝完茶,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真苦。”
“有那么夸张么。”陆显道在他身边说。
“失恋啊大哥,我这是失恋啊。”白于行捏着鼻子散苦味,哼哼唧唧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靠,这茶里有姜!”
白于行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陆显道收回了茶碗,慢悠悠说:“你都没追过她,怎么知道什么叫失恋?”
“没追过她,我哪有……”
好吧。白于行卡住了。那个叫小五的幸运鬼还每天给她送橘子呢。
白于行于是缩在被子里恼羞成怒了,他原本沉浸在自己“伤心的失去初恋的少年”的人设里,如今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戳穿。他伸出个头来,胡搅蛮缠以据理力争:“你都没追过人,你就知道这不叫失恋了?”
问完这话后他获得了短暂的胜利,陆显道不说话了。
白于行许久之后才听见陆显道说:“是,我没失过恋。江湖路远,山高水长。”
过了一会儿,陆显道说:“我走了,今日我还要去巡逻。房费垫了。”
“哎——哎——你——!!”白于行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来了,才回过味来,“你不是一个时辰前还说自己今天沐休的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了。白于行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还觉得有点儿后悔。
陆显道走了。白于行在被子里琢磨他的话,这最后一句话从他嘴里扔出来,颇有点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的味道?
他从床上爬起来,瞧见自己的一个酒壶还放在桌子上。他看着那个酒壶,想起自己还有个酒壶——方才在屋檐上自个儿扔给陆显道的那个。
那酒壶去哪儿了,难道是被陆显道拿走了?
他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有毛病。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打算离开这里。
他如今所暂住的酒楼名叫“露华浓”。白于行出门还到院子里,还没走几步,便听见远处有婴儿的哭声,他正要循声望过去,便看见一个熟人。
“周公子?”
他定睛看见周逊正向着这边走来,正想和他打招呼,却看见周逊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白肤,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年龄介乎在少年与青年之间,不像是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