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然后了,他的身体会逐渐走下坡路,他会慢慢老去,带过的学生一部分成长为学界新星,一部分转行卖废品,或者全部转行卖废品。而他,戴着一顶教授的高帽子度过余生,临死前大概会有些西装革履的学生来看望自己,亲切地说:“感谢您的栽培,不过我转行学商科啦,您教我的那些东西在酒桌上吹牛效果卓群!”
他又突然想到吴霁心,他的后半辈子会怎么样?
一想到他林 的血就开始沸腾起来,好像四肢百骸都活了起来。
洛杉矶永远都那么温润暖和,整个城市似乎都被包裹在热情与爱之中,可林 感到有些厌倦,他忽然想看看吴霁心口中充斥枪支与玫瑰混合气味的大马士革,想看看战场硝烟,想在中东古老的城堡建筑下吻他。只要一想到吴霁心的脸,他的感官忽然就丰富起来,彷佛一簇簇烟花在他大脑中爆炸开来,火星的气味被炸进他的四肢,神经末梢不再迟钝,冻结一周的血液忽然流动起来。
林 想得在办公桌前不断踱步,他太想了,于是又把手背压在仙人掌的刺上,这次他手背上迅速涌出几滴血珠,他用鼻子嗅了嗅手背上的血腥气息,仿若溺水之人吸到第一口清甜的空气。
他放下手,看着这株被银针包围的仙人掌忽然明了,爱不是痛,但痛能证明爱,爱不是牺牲,但为了爱可以牺牲。
林 腾地站起来,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叙利亚内战还在继续,几年战火发展到现在早已变成大国之间的抗衡,形势远没有之前预测的那样明朗。美叙间的航线全部停运,吴霁心转了一次机在黎巴嫩降落,在那里租车开往叙利亚,一路上经过几乎十个检查站,每一道检查站的检查人员都仔细检查了他护照上的美国签证,表情严肃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过了最后一道检查站,吴霁心一路飞驰开向东南,很快四周的景变成他熟悉的灰蒙蒙的街景,梁立在他们原来的住处等他。
吴霁心刚一走近就听到梁立扯着他的破锣嗓子招呼他。
“我的哥哥哟,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边太难了,两年了!采访都没得搭档!”
“总部怎么没派人过来?”吴霁心把车停好,一件一件往下搬行李。
梁立“ ”了一声说:“没人愿意来这破地方呗,公开申请那么久没有一个人申请,总部那边后悔死了,居然当初同意你去读书。”
搬行李也堵不上梁立的嘴,他不停在刚经历一整天长途跋涉的吴霁心耳边叨扰:“驻美那边王姐怀孕生孩子去了,刚空出一个位置一帮人挤破头地争,咱们这驻叙整整两年居然没有一个人申请,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驻美?”吴霁心隐隐动了一点心思,不过这点心思在中东夏日燥热的空气中很快消散了。
梁立帮着吴霁心把行李搬到楼上,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正经地问他:“体验了平和的资本主义还能回得来?”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两下:“这边空气都差的不得了。”
“平和只是战争遗留废墟上的假象。”吴霁心提着行李箱,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