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 我看,哪个敢走

少年王 抚琴的人 2471 字 6个月前

这时候,我才发现李娇娇不在,应该是上午被我泼过红糖水后,下午就没来上课吧。我没有心情关心这个问题,而是背了自己的书包离开。

班上没有同学拦我,老师也没有拦我,仿佛我的行为合情合理。

是啊,被赵松和程虎当众那样侮辱,换做是谁,还念得下去?背着书包离开,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背着书包下楼,毅然朝着学校门口走去。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那边站着一群抽烟的学生,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复习班的,也就是初四的。在我们学校,赵松、程虎这样的固然很有地位,但学校真正的天,是这些复习班的学生,他们的老大叫做豺狼。

如果我能投靠豺狼,就再也不用害怕赵松和程虎了。我看到那群人里,豺狼也在其中,正背靠篮球架,抬头看着天空。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如果还有其他选择,谁愿意这么狼狈地离开学校?

本来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是完全没资格和这些复习生说话的,但是反正我现在已经够惨了,也不在乎更惨一些。

于是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

很快,我就来到了这干复习生的身前。

这伙人大概有十来个,在篮球架下面或蹲或站,嘴巴里都叼着烟卷,各自沉默不语,也不知在干什么。我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却也知道他们有多牛逼,如果能投靠他们的话,赵松和程虎就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我看向背靠篮球架的豺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狼哥…;…;”

“滚。”

“我是…;…;”

“滚。”

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换来了豺狼两个滚字,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其实本来就不该抱希望的,像我这样的废物,人家干嘛要罩着我?

一想到自己像条狗一样地被赶出学校还无可奈何,我难受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握紧拳头回过身去,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豺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我心里一惊,难道豺狼刚才不是让我滚,而是他在唱歌?

我立刻回过头去,看到豺狼已经闭上了眼睛,有心再问他两句,但是又没那个胆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唱歌,还是想让我滚,或许这种牛逼人物的思维就是难以让人理解吧。最终,我还是离开了现场,因为豺狼那两个滚字已经打消了我所有的勇气。

我还是没回家,继续在街上游荡。一直晃荡到天黑,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继续在街上走,当时已经不计划念书了,但是具体要干什么还没想清楚。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到了原来呆过的那栋烂尾楼里。

就是在这栋楼里,我用砖头拍了赵松的脑袋,把他打成了重度脑震荡,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赵松他爸瘫在床上,而我爸坐了牢,两个大人都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而我们孩子之间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不断提醒着我曾经被人像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所有的尊严和脸面都隐没于当时的哄笑声中。我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我爸捅伤赵疯子时的情景,我以为我不会走上我爸的老路,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我爸的窝囊,每次别人指着他鼻子骂看门狗的时候,我都幻想我爸能狠狠一拳打到对方的鼻子上。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我爸永远只会低三下四地陪着笑脸。我以为我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结果他一出手就把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老流氓赵疯子给捅伤了。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老实巴交的门房保安,做出如此冲动、激烈、极端的事情?

我想来想去,无非也就四个字吧:忍无可忍。

赵松被我拍成脑震荡,以赵疯子的脾气不把我揍个半死才怪,我爸在他自己的事上忍了一辈子,最终在我的事上没有忍住。每一个人都有逆鳞,一旦触犯到他的逆鳞将会换来十分可怕的后果。我,就是我爸的逆鳞。

那我的逆鳞呢?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这勒痕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耻辱,这勒痕终有一天会好,可受损的尊严却永远不再回来,别人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喏,他就是那个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过的家伙。”

毫无疑问,只要我还没把赵松和程虎踩在脚下,这样的话将会缠绕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