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再第二层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盒子。关柏站起了身,傅杨离他太远看不到他手里拿的什么。关柏也不矫情,走到了餐桌旁边随手摸了一个杯子,他忽然愣了一下,那个杯子的手感很奇怪。凹凸不平,在外一层摸着倒像是一层树脂。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却先轻车熟路的摸上了底座,哦,他像是吞服了麻醉药物,整个人冷得发抖,伤心痛苦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心里像是自言自语那样,哦,这个杯子是我送的。
那个曾经碎成一片一片的杯子被傅杨一点一点捡了回来,在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里,成了他打发过漫漫长夜的工具。树脂和软胶做不到让这具残骸恢复到生前的模样,可他实在是尽力了,透明的树脂像是另外一个温柔的怀抱,将这些残片强硬得抱在一起。
关柏闭上了眼睛,他换了个杯子接了点水,将药咽了下去。
傅杨勃然色变,他三两步下了楼梯,伸手握住关柏的手腕,“你吃的什么药给我看看说明?”
关柏皱了皱眉,将手腕挣脱出来,“安眠药。”
傅杨不信,强硬的将药抢了过去。关柏困倦的眨了眨眼睛,由着他去了,“我没有抑郁,我不会自杀,傅杨,我没那么幼稚。”
药盒子上什么都没有,傅杨观察无果,倒了一片出来没有就水干吞了下去,苦涩瞬间席卷了傅杨的舌根,苦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抬起眼睛,站在灯下望向关柏的眼睛,低哑着声音道,“你个骗子。”
“我可以回去睡觉了么?”关柏避而不答。
傅杨低声笑了,“这个药的剂量你吃多了,纪端铭没告诉你要饭后吃么不然胃受不了。”
关柏不言,忽然他笑了笑,“查我病例了么?”
傅杨没有笑,只要关柏再清醒一点,再近一点,他就能看到傅杨眼里交织的绝望与痛苦,“关柏,重度失眠不是这么治的。”
关柏昏昏欲睡的脑子发出了行将就木的咔嚓声,傅杨放弃了这一场无意义的逼问,“你去沙发上躺一会,我给你做点吃的。”
关柏昏昏沉沉点了点头,坐回了沙发上。
那片药傅杨太熟悉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他就是在这样挥之不去的苦涩中进入浅眠,这样来之不易的睡眠代价昂贵,后期他时常伴着胃疼醒来。其实他无所谓,医生和家人眼里珍贵的睡眠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睡眠里没有梦,梦里没有关柏。
痛苦的人并不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