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又想到,放松道:“没事,我还有铃铛。”
看着蒋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瞬间carry全场,更夫呆立半天,心中有了危机感。他灵光一动,道:“大人,小的觉得,那个‘鬼’可能也未必是刻意想害这个凡人。”
众人:“嗯?”
更夫挺起胸脯,作为全场第二个经验丰富的老鬼差,他开口道:“大人刚才的比喻简直活灵活现,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如沐春风……”
连奚无语道:“别舔了,说重点!”
更夫干笑两声:“嘿嘿,小的是想说,可能那个很强大的鬼,并没有刻意害这个姓王的,他甚至可能都没发现姓王的存在。就像大人,有的鬼神足够强大,强大到哪怕失忆,也令人心悦臣服,一眼便发现他的不同……”
“让你别舔!”
“咳咳,就是说,这王毓昀天生处于水池的最底端。寻常鬼怪的阴气能被他身上的宝物挡住,可是当这阴气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直接穿过那些宝物,攻击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他最弱,仅此而已!”
这种答案倒是连蒋鬼都没想过的,他想了许久,问道:“那为什么我们没感觉到所谓的‘强大的鬼物’的攻击?”
更夫理直气壮地反驳:“因为我们不弱啊!这‘鬼物’的无差别攻击,可能并不强,只是质量高。对我们而言,完全没感觉。对寻常凡人,也就是冷一下。可对这王毓昀,就是致命的呢?”
蒋鬼:“……”我总感觉你是为了争宠找存在感在这扯淡,但好像还有点道理。
更夫见蒋鬼不吭声,立即n瑟起来,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别以为就你当了几百年鬼差,见多识广,老子也是!”
崔判官冷哼一声,瞥了自己的两个属下一眼,道:“行,就当你们说得有道理。那说说,什么厉鬼能强大到这个地步?这厉鬼强大到,本判官和捩臣大人都察觉不到一丝蛛丝马迹。怎么着,真就当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些神明都越狱出来了?呵,你们以为所有神明都是文颂帝君呢。就算是文颂帝君,那也是因为他一来法力强大,二来掌管天下文字,正好钻了生死簿空子,这才有一丝机会。”
“啊这……”
顿时,蒋鬼和更夫都没了话说。
是的,他们这个假设的前提是,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厉鬼存在于世。这个厉鬼不一定能达到捩臣那个水平,但至少得比崔判官强。因为人类玄修再强也就是崔判官级别了,所以那个玉佩上的法术,也就相当于一个崔判官。
刚才连奚几人的激烈讨论,对高嘉寻、刘助理来说,无异于无字天书。他们其实隐隐听懂了,但什么判官、鬼差……这太令人毛骨悚然,他们下意识地选择性忽略。
现在见几人都不吭声了,高嘉寻小心翼翼地问:“连先生,请问,是有了法子了吧?”
连奚嘴唇抿起,他犹豫片刻:“高先生,其实……”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冰冷的手倏地捂住连奚的嘴唇。掌心紧紧贴着那正在开合的唇瓣,熟悉而微凉的气息令他微微睁大眼,然后缓慢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嘘。”
刚才还拿着手机、一脸“该打游戏了好无聊但是事件怎么还没解决”的男人,此刻长眸眯起,漆黑的眼中闪烁泠然的寒光。俊美深刻的脸庞上,是凝重沉肃的神色,他危险地啧了一声,接着勾起嘴角。
这一刻,蒋鬼和更夫都是茫然的。
连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崔判官看着捩臣的神情,自然知道有什么不对,可他迷迷糊糊的,似有感应,又似毫无察觉。
“捩臣。”冷静的声音从手掌遮住的后方,平稳传来。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捩臣手指微动,他垂眸,望着怀中的青年。
他松开了手。
连奚沉着眸子:“什么事。”
捩臣:“要比他强,是么。”他指着崔判官。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纷纷变了脸色。
“你是说?”
视线看向东方,捩臣不由笑了:“那里,三公里,比他强。”顿了顿,大致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大概……是十个他的水平吧。”
与此同时,苏城景独湖,桃花岛。
凌晨深夜,寒风凄凄。
皎洁如华的月光倒映着粼粼湖面,只见水中月,湖上人。
苏城是个适宜养老的宜居城市,虽说是二线大城市,但终究比不上那些一线大城市。在这里居住,你可以拥有丰富的夜生活,也可以选择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尤其是在这种寒冷刺骨的冬夜,更多苏城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被窝,而不是夜生活。
于是,半夜的景独湖上突然飘着两个“人”,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他们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一人穿着黑色差役伏,头顶高帽;另一人则体型魁梧,双眼瞪得如铜铃,一副威严相貌。
来到阳间,云南道黑无常立刻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周围没有敌人,她松了口气,扭头就变了脸,直接告状:“大人,这里就是崔判官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崔判官把小的送回地府,一人去迎敌了。”
想到那一幕,想起那位儒雅疏朗的书生判官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地把自己送走的模样,云南道黑无常对上司生命迟来的担忧,终于涌上心头,她急切道:“殿下,您快看看判官大人现在正哪儿呀!”
转轮王瞪着那双圆溜溜的虎目,大臂一挥:“放心,本殿下这就感应一下崔判官的位置。”
话音落下,转轮王双鼻喷气,怒喝一声,一股磅礴雄浑的力量瞬间冲开湖水,四涌开来。
之前曾经说过,强者与强者之间,是存在感应的。
当实力强到一定境界后,哪怕有意掩藏,在同等级、或者更高级的存在面前,都如同没穿衣服当街果奔,醒目到令人发指。所以蒋鬼和崔判官来到阳间后,捩臣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可他们却丝毫察觉不到捩臣的存在。
花了半分钟,转轮王的法力就蔓延到了整个苏城。
然后。
转轮王:“……”
“本阎王再看看。”
叮!
又是半分钟过去。
云南道黑无常殷切地望着他:“殿下,判官大人和那些恶贼在哪儿呢?”
转轮王:“……”
老虎精从小就老实,除了喜欢偷懒摸鱼,也没别的缺点,是全天下最憨厚的鬼神了。他拍了拍云南道黑无常的肩膀,叹气道:“节哀顺变。本阎王并没有找到崔判官的气息,等回去后,本阎王会给他追悼一个谥号的。”
云南道黑无常:“……”
哇的一声哭出来,死了的判官才是可爱的判官,云南道黑无常突然悲痛难忍,原本对崔判官还有许多怨言,现在一下子记忆里只剩下崔判官的好。她红了眼眶:“这群贼人,简、简直目无王法!竟敢杀害地府鬼神,这根本不把咱们地府放在眼里。殿下,您一定要替崔判官做主啊!”
转轮王同仇敌忾:“呵,这群凡人杀的是崔判官吗?这是在打本阎王的脸!”
云南道黑无常:“……”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哭了会儿,云南道黑无常擦干眼泪:“殿下,那咱们怎么去找他们?”
转轮王:“不急,崔判官是死了,但本阎王的转轮镜还在。让本阎王找一找它的位置。”
转轮镜和崔判官不同,转轮镜是转轮王的法器。这东西根本不需要气息感应,只要转轮王呼喊它的名字,它自然会在冥冥之中,给予转轮王回应。
只见威武健壮的老虎精飘浮在湖水之上,气沉丹田,接着一声大喝:“转轮镜!”
这一刻,万籁俱寂。
转轮王的声音穿过千山万水的阻拦,以凡人无法听见的声音,眨眼间传遍九州五岳。
同一时刻,华夏九道所有兼职鬼差,蜗居在深山老林的玄修,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厉鬼冤魂,都齐齐听到了这声雷喝般的怒吼声。修为低的被震得头晕眼花,修为高的自然明白这是惹不起的对象,纷纷面色大变,找地方躲开。
于是,寂静的神州大地上,只听见这三个字,不断回荡――
转轮镜……
轮镜……
镜……
镜。
十秒后。
转轮王:“……”
云南道黑无常:“?”
转轮王尴尬地咳嗽一声:“本王再喊喊它。”
云南道黑无常:“哦,好。”
“转轮镜,转轮镜,转轮镜!!!”
一连喊了三声。
向景独湖方向赶来的连奚几人自然也听到了转轮王的声音。
连奚和捩臣都不知道这是谁在乱喊,但崔判官三人却一下子认出了转轮王。蒋鬼和更夫都是愣住,崔判官则停下脚步,想了半秒,突然:“……”
咳,终于想起之前忘了什么。
忘了他把云南道黑无常踢回地府搬救兵了。
崔判官干笑道:“大人,没事,这是转轮王。他可能以为属下遇险,所以来阳间看看。放心,只要他看到大人您,一切就明白了。现在他是在呼喊自己的法器呢。”
闻言,捩臣淡定地哦了声,从怀里掏出一面古朴悠远的青铜圆镜。这时,正好转轮王的三声呼喊传来,声声急切,仿若焦急寻找对象的情郎。转轮镜被这声音感染,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想要回应。
捩臣虽说有些不舍,但似乎这转轮王也是地府鬼神。地府鬼神……就是他的手下。
吞了手下法器好像不大好。
捩臣松开手。
转轮镜嗖的一下飞向东方,可是才飞了半米,在转轮王急切的呼喊声后,只见这面青铜镜默默地回过头。光滑的镜面先是看了看捩臣,再看了看连奚。
下一秒。
嗖!
青铜镜愉快地飞回捩臣怀里,蹭了蹭。
捩臣:“……”
连奚:“……”
崔判官:“……”
捩臣:“它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崔判官无法解答,看得瞠目结舌。
唯有更夫幽怨地小声道:“这题我会。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
……
狗腿n号小弟转轮镜的情况,转轮王自然是不知道的。
大老虎只知道,自己深情厚谊地连续呼唤了四遍,转轮镜不给回应,不给回应,不给回应!
转轮王站在湖面上,整个虎都傻了。
云南道黑无常等了半天,也没见到转轮镜飞回来的踪影,她茫然地问:“殿下,转轮镜呢?”
转轮王呆呆道:“感应不到……”
云南道黑无常:“啊,那岂不是和崔判官一样?”
转轮王僵硬地抬头看她。
云南道黑无常:“转轮镜也死了?”
转轮王:“……”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
云南道黑无常委屈极了。这都什么虎啊,感应不到崔判官,就是崔判官死了;感应不到你的镜子,你的镜子就活着了?有本事你叫它一声,你看它回不回啊!崔判官还不如你的镜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