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凰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衣袖,对着抱琴做了个手势,抱琴就凑了过来。楚千凰对着她轻轻耳语了一句,让她去告诉姜姨娘一声。
抱琴就悄无声息地出去了,此刻屋里屋外都乱,根本就没人注意她是何时离开的。
楚千凰静静地看着抱琴的背影,神情沉静安稳。
楚令宇瘫了,就不能再继承爵位了,接下来,无论沈氏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设法促成她与楚令霄能和离,那么楚云沐随沈氏离开,楚云逸就能顺利袭爵。
日后也有人给姜姨娘撑腰,她也可以放心了,这就全当是全了原主的孝心吧。
楚千凰打定了主意,正要收回视线,又有了一个身形微胖、身着青色直裰的中年大夫来了。
婆子把这大夫领进了内室,对太夫人道:“太夫人,这位王大夫是京城里最好的跌打大夫了。”
太夫人的眼里一下子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楚令霄默然不语。
刘氏急切地说道:“王大夫,快给我家老爷看看吧!”
王大夫微微颔首,也没多寒暄,就绕到了屏风后头给楚令宇看病去了。
就听那位王大夫的声音间断地传来:
“楚二老爷,我这样敲击您的腿,你有感觉吗?”
“我现在摸一下您的腰骨,您且忍着点……”
“我再给您探个脉……”
“……”
中间还夹着楚令宇的痛呼声、呻吟声、到抽吸的声音。
屏风另一边的太夫人、刘氏等人皆是屏息。
一盏茶后,王大夫就满头大汗地过来了,一脸的为难。
他还开口,太夫人与刘氏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
太夫人抱着一线希望地问道:“王大夫,我家老二还有希望能走吗?哪怕瘸了也无妨……”
王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太夫人,贵府二老爷这是瘫症,药石罔顾。”
刘氏又是崩溃大哭,眼泪鼻涕一起下,指着王大夫的鼻子骂道:“庸医,给我把这个庸医赶出去!”
“哼!”王大夫气得脸都扭曲了,拂袖而去,心里决定以后他们千金堂绝对不接永定侯府的诊。
太夫人也是如遭雷击,脸色又白了三分。
“请太医。”太夫人激动地说道,“去请太医,太医院的谬太医最擅长治骨伤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刘氏仿佛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泣不成声地说道:“没错!谬太医最擅长治骨伤了!”
三老爷楚令庭为难地说道:“母亲,我们哪里请得动太医?”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也都是心有戚戚焉。
从前贵妃还能求求皇后,可现在皇后最忌惮的人就是贵妃与二皇子了,不给楚家下绊子就不错了,更别说帮忙了。
太夫人也明白这一点,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流珠,然后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刘氏道:“阿盈,你去国公府求你大嫂,拿国公府的帖子去请太医。”
太夫人越说越慢,越说越艰难。
楚家与沈氏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太夫人主动开口说去求沈氏,简直就跟让她给沈氏赔罪认错似的。
刘氏的脸色比太夫人还难看,觉得她现在上门那不是平白去让沈氏折辱自己吗?
“母亲,大嫂肯定不会答应的,只会看我们的笑话。”刘氏揉着帕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或许就是大嫂找人干的,不然无缘无故地,老爷也没什么仇人,谁会来找他!”
“没错,肯定就是大嫂!”
刘氏笃定地说道,心里已经认定了幕后的主使者就是沈氏。
沈氏对他们二房一向不安好心,尤其这次楚令宇因为康鸿达这件事明显是得罪了沈氏。
太夫人:“……”
太夫人抿紧嘴唇,神情严肃,显得不苟言笑。
其实,她的心里也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沈氏命人所为,要么就是穆国公府的人想帮沈氏出气,但是没有证据。
太夫人不知道第几次地陷入深深的后悔中。
当年就不该让长子娶沈氏的,沈氏这个蛇蝎妇人是要搅得楚家家破人亡啊!
太夫人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流珠串,下一刻,就听躺在榻上的楚令宇恨恨地说道:“大哥!是你对不对?!”
“你别装模作样了,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楚令宇几乎咬碎一口白牙,血红的眸子里迸射出滔天的恨意,如同一头被逼上绝路的野兽,恨不得把楚令霄给撕碎。
楚令霄还在畅想着他光明的未来,忽然被楚令宇指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下,才道:“二弟,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令宇因为发福有些变形的面庞此刻因为疼痛与仇恨显得扭曲,目光更凌厉了,杀气腾腾地又道:“是你!”
“大嫂害我有什么好处?根本多此一举!!”
虽然楚令宇被腰部的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是脑子可没糊涂:楚千尘逼自己去幽州代兄受罪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现在沈氏与楚千尘母女只需要坐着看好戏即可,沈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派人来打断自己的腰骨,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肯定不是沈氏与楚千尘母女,这件事的得利者一看就是楚令霄。
是楚令霄试图浑水摸鱼,把罪名推到沈氏母女头上,他自己可以摆脱嫌疑!
楚令霄真是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就为了兵部武选清吏司的那个差事,竟然丝毫不念兄弟之情!不,应该说,他也是为了爵位吧!
是啊,楚令霄连亲儿子也能说卖就卖,自己这个弟弟自然是说弃就弃,谁敢挡他的道,他就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