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深信

“怎么说?”楚千尘眼睛一亮,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所以,她终于可以听到“下回分解”了吗?!

顾玦眸底含笑,把楚千尘的手藏在他宽大的袖中,漫不经心地接着道:“昨天一早,关押在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昊人就被陆思骥奉皇命带走了,可在押回北镇抚司的路上,被另一伙昊人劫走了。”

楚千尘乐不可支地轻笑出声。

她可以想象陆思骥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这一次锦衣卫的面子可丢光了!

陆思骥怎么也不会想到出手劫囚的是乌诃迦楼的人。

南昊先帝虽死,但是乌诃迦楼作为南昊的大皇子,手上本就有些人脉和暗线。

这些人只听命于乌诃迦楼,且藏于暗处,不为人知。

他们手持阿达曼的令牌,伪装成乌诃度罗潜伏在京中的暗桩,在那种混乱紧迫的情况下,足以获取那五个昊人的信任。

而等到适当的时候,再由宸王府的人把锦衣卫引到了西城门,再恰好让躲在酒桶中的那五个昊人听到锦衣卫的声音,他们自然会对之后被“锦衣卫追杀”的事深信不疑。

一切进行的顺理成章。

顾玦见她笑得愉快,不动声色地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继续说道:“昨晚,他们就和也拉在路上会和了,又遭到了伏击,只有一个叫普申的昊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侥幸逃脱。”

昨夜追杀那五个昊人的追兵是顾玦派出去的,他们是故意引导那五个昊人去和也拉会和,也是故意在伏击后放走了普申这一个活口,就是要让对方认定是锦衣卫在追杀他们昊人,并且赶尽杀绝。

顾玦如往常般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算说完了,说得只是明面上发生的事。

至于明面下的那些门道,就算他不说,楚千尘也能领会,本来顾玦在安排这个局时就没有瞒着她。

“然后呢?”楚千尘问,瞳孔亮晶晶的。

“等。”顾玦干巴巴地说道,“普申正在来猎宫的路上……”普申在滚落山坡时摔伤了腿,恐怕没那么快到猎宫。

楚千尘眨了眨眼,继续看着他,似在说,然后呢?

顾玦已经无话可说,轻轻地干咳了一声,只能道:“我再让人去看看。”

楚千尘抿唇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和尚那边没出岔子。

她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真麻烦!”

倘若乌诃迦楼出了“岔子”,那王爷就可以不管他了。

楚千尘的这三个字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顾玦也隐约能够猜出几分,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来煮茶好不好?”他哄着小丫头问道。

楚千尘立刻就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连点头:“好!”

她最喜欢喝王爷煮的茶了。

这下,变成了楚千尘拉着顾玦的手往回走,生怕他反悔似的。

顾玦随口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明天带小丫头去哪里玩呢。

三天后,他们就得回京了,大齐祖制宗室无故不得离京,到那时候也只能带她在近郊踏青泛舟而已。

顾玦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他从前来过这西苑猎宫很多次,对周边一带也很熟悉,立刻就想起距离猎宫最近的西平镇虽然不算繁华,但也有点意思。

“明天,我带你去西平镇玩好不好?”

“好!”

楚千尘怎么会和自己的好运作对,应得爽快。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甩掉了小厮、丫鬟,去西平镇以及附近的村子好好玩了一遍。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当他们从西平镇回来时,守在紫宸宫门口的惊风就跑了过来,禀说:“安达曼郡王带着两个随从刚出了猎宫。”

顾玦的人每天都盯着安达曼,这几天,安达曼就没离开过猎宫,就去重明宫拜会过皇帝几次。

“人到了?来得还真快。”楚千尘眨了眨眼,轻声嘀咕着,一时也记不起那个活口叫什么名字了。

她本来还以为那个活口受了伤,不方便赶路,恐怕他们要在回京的路上才能遇上人呢。

惊风点了下头,回道:“安达曼郡王刚收到了一封秘信。”

的确,安达曼郡王是收到了来自普申的秘信,才匆匆地出了猎宫。

安达曼一路匆匆地来到了西平镇,根据留在镇子口的暗号,一路寻到了一条幽静无人的巷子里,留了他的两个随从在巷子口守着。

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子从一间废弃的猪棚里走了出来,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伤口也只是草草包扎,浑身散发着一股臭不可闻的异味,还夹着些许的血腥味。

“普申……”安达曼脱口喊道。

他当然认得普申,普申是被他留在京里,负责乌诃迦楼的事。

普申直接跪了下去,一双略显阴鸷的三角眼霎时通红,以昊语道:“郡王,属下办事不利。”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似的。

安达曼的心沉了下去,浑身发凉。

从收到秘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现在看普申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安达曼意识到事情恐怕比他预想得更糟糕。

普申双拳紧握,艰难地颤声道:“郡王,碧查玟……也拉他们……他们全都死了,死在了锦衣卫手里。”

说到“锦衣卫”这三个字时,普申咬得牙根咯咯作响,恨意翻涌。

什么?!安达曼的眼睛瞠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普申。

也拉死了,连碧查玟都死了!

碧查玟可是乌诃度罗在京城安了好多年的暗桩,安达曼进京后就联络上了碧查玟他们,本意是想让他们可以支援他的行动,没想到碧查玟他们竟然都死在了锦衣卫手里。

安达曼额头隐隐作痛,他可以想象等他回昊国后,昊帝乌诃度罗必然会雷霆震怒……除非他能拿下乌诃迦楼,才能抵消他的失误,将功折罪。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了些许,对普申道:“你跟我仔细说说来龙去脉。”

普申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一边回忆,一边道:“那夜我们在宸王府的隔壁纵火,后来借着混乱,翻墙到了宸王府,我看到了大……乌诃迦楼!!”

顾玦竟然真敢这么做!安达曼又是一惊,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无论如何,牺牲了那么多人,也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收获,终于找到了乌诃迦楼。

安达曼的心情复杂了,震惊、欣喜、烦躁、恼恨、忧虑……各种情绪交杂,一道道地涌过心头。

普申接着道:“宸王府的守备太森严了,本来我们想探一探的,却被王府的侍卫发现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实在逃不掉,就被拿住了。”

普申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当时,正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夜,我们五个人就被转交给了他们,关押在了南城兵马司里。那几天也没人审讯我们,那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是昊人,他们打算等大齐皇帝回京再处置。”

“没想到十四日一早,我们突然就被南城兵马司的人移交给了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