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
琥珀:“……”
这时,外面的江沅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王妃,有人要请我们去北镇抚司做客呢。”
她这句话毫无起伏,却难掩讥诮的味道。
几个锦衣卫这才注意到车夫的身旁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相貌清秀的少年,瞧着身子骨单薄得很,似乎是女扮男装。
那个总旗心里咯噔一下,发现对方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后方一个锦衣卫嗤笑了一声,不屑道:“王妃又怎么样……”
这时,总旗急忙打断了下属:“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妃”这两个字仿佛一把钥匙般,打开了总旗记忆中的一把锁。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分明是跟在宸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
上次丁总旗因为在路上拦了宸王妃的马车,也就是言语调戏了两句,最后被撤了职,被赶出了锦衣卫。这件事倒是便宜了他,让他这副总旗因此升了总旗。
他这个锦衣卫总旗的位置做了才短短一个多月呢,还不想丢官呢。
想想他们方才居然口出狂言地想把宸王妃带回诏狱,他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随行的几个锦衣卫都懵了,一头雾水。
那总旗对着江沅挤出一个过分殷勤的笑,“原来是王妃啊,怪我眼拙,刚才没认出宸王府的马车。多有得罪,还望莫要见怪。”
总旗心里觉得宸王妃真是存心坑人,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堂堂王妃出门溜达,就不能坐宸王府的朱轮车吗?!玩什么“白龙鱼服”啊!
几个锦衣卫才明白了,原来马车里的人是宸王妃啊。
上次丁总旗拦了宸王妃的马车,最后闹得连锦衣卫指挥使都被皇帝责骂,这件事在锦衣卫中也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中一人惊得手一滑,火把掉落在地,溅起了不少火花,烧到了一匹马的马尾,登时引来一阵骚乱,好几匹马焦躁地嘶鸣不已。
江沅依旧神情冷淡,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淡淡地问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可以!”总旗连声道。
接着,他没好气地对着下属们斥道:“还不让路!”
几个锦衣卫赶紧给马车让路。
车夫一挥马鞭,马匹就继续拉动马车往前飞驰而去,一去不回头。
那之后,马车再也没有停留,一路通畅地又驶过两条街,然后进了宸王府。
楚千尘先下了马车,楚云逸跟在她身后也下来了,身上的酒气到现在还没散。
他眨了眨朦胧的醉眼,朝四周看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这里不是永定侯府。
“回家!”楚云逸一把拉起了楚千尘的手,想拉着她上马车,“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十分坚定。
楚千尘有些好笑,对着江沅吩咐道:“把人拖进去!”
江沅动作利落地往楚云逸手腕上的穴位捏了两下,楚云逸就松开了手,她又招呼了两个婆子把人往里面拖去。
楚云逸的酒还没醒,嘴里还在说胡话:“你要是不想跟我回侯府,那就别回去了。”
“有我呢!”
“我去置一处宅子,以后你就跟我住好了。”
“……”
楚云逸说的这些话颠三倒四的。
琥珀扶额,楚云逸是真醉了,所以连王妃已经嫁了人都忘了。
楚云逸被拖到了韶华厅中,楚千尘已经忍了他很久了,皱了皱鼻头嫌弃地说道:“一身的酒气……拿解酒茶来。”
其实就算楚千尘不吩咐,也已经有机灵的小丫鬟去备了解酒茶。
楚千尘亲自接过了那杯解酒茶,丫鬟们本来还以为她是要亲自给楚云逸喂茶的,不想——
“哗啦”一声。
楚千尘把手里的那杯解酒茶直接朝楚云逸泼了过去。
茶水直接泼在楚云逸的头发和脸上上,滴答滴答地从他额头、眉毛、眼睫……一路往下淌,连着他的前襟也湿了一滩。
楚云逸一下子就酒醒了一半。
他眨了眨沾着水珠的眼睫,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他是被楚千尘给抓回来了。
想着刚才他是怎么被宸王府的人从十四楼里拖出来,又是怎么被拖到了这里的,楚云逸突然就感觉有点抬不起头来了,耳根微微发烫。
他掩饰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脸上变得火辣辣的,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泼我!”
楚云逸的本意是质问楚千尘的,但是话出口后,这三个字却透着浓浓的委屈。
楚千尘优雅地坐在一把圈椅上,“不但泼,我还要打。”
她突然出脚,往楚云逸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若是楚云逸现在没醉,也许还能躲,可是他方才喝了不少酒,肢体反应有些迟钝,被楚千尘这一踢,踉跄地跪倒在地。
楚云逸小腿与膝盖一阵生疼,想起了上次他被楚千尘摔了个四脚朝天的事。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他不是打不过,眼前这是他姐,他不能打。
其他人识趣地退了出去,不打扰王妃训弟,厅内只留下了楚千尘、琥珀主仆以及楚云逸三人。
小黑猫月影闻声而来,好奇地望着屋子里。
“我错了。”楚云逸很识时务地认了错,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楚千尘没再打他,松了口气。
楚千尘接过了琥珀新上的茶,慢慢地以茶盖拂去茶汤上的浮沫,问道:“错在哪儿了?”
楚云逸:“……”
楚云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他记得最初在一家酒楼喝酒,然后被人叫去了在十四楼喝酒。他都十二岁了,喝酒都不行吗?!
“我不该喝酒……”楚云逸颓然道,一脸的小委屈,配上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脸庞,就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汤猫似的。
楚千尘自然是看了出来,又道:“在教坊司喝酒?”
“教坊司?”楚云逸呆呆地重复道。
他不是在十四楼吗?等等,难道十四楼是隶属教坊司的?
“喵呜?”小黑猫也叫了一声,从楚云逸身边走过,轻盈地跃上了楚千尘的膝头。
楚千尘挑了下柳眉,再道:“还叫了人作陪?”
“作陪?”楚云逸再次重复道。
他原本只记得他在易公子他们喝酒,可现在仔细回想,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方才在十四楼里好像有几个舞姬在跳舞,还有几个衣着单薄的侍女在侍候酒水……
楚云逸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