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后,湘妃帘被人从外面打起,楚二老爷楚令宇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复杂,愤怒、忐忑、忧虑等等,皆而有之。
是楚令霄让人把楚令宇叫来的。
不等楚令宇开口,楚令霄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
“二弟,你平日里也别只顾着当差,弟妹溺爱女儿,你就该当个严父,好好管教你家菱姐儿才是。”
“你看看,前天她可以砸济世堂,来日呢?!她要是去别人家府上闹事,那侯府姑娘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今天是我们侯府的门匾被砸,将来就可以是抄家灭族!”
“因为一人之错,祸及满门的还少吗?”
“……”
楚令霄发泄似的说了一通,但即便如此,心里还觉得不痛快。
楚令宇就这么呆站在堂中被楚令霄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听到后来,他心里只剩下了不平。前天在正院发生的事他都听刘氏说了。
没错,他的女儿砸济世堂是有错,可挑事的还不是他们长房的两个女儿。
楚千凰挑唆着他的女儿去毁楚千尘的容,楚千尘也是一样坏,她明明手头有神医的十全膏,却藏着药不给女儿。要不是如此,女儿也不会去砸济世堂。
说穿了,这件事本来是长房这对姐妹有了龃龉,却拿他的女儿当枪使呢!
楚令宇越想越不甘,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
但现在,楚令霄在气头上,太夫人明显也帮着长房,明面上这事确实是二房惹来的祸,楚令宇最后还是乖乖挨训。
这一天,侯府上下都知道主子们心情不好,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次日一早,楚令霄就上了折子,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告了云展一状,请旨严惩云展。
皇帝也想趁机打压顾玦,当天就颁了旨要夺云展校尉军职,结果圣旨送进宸王府后不久,又被原样送回了皇帝手中。
陈素还带回了顾玦的一句话:
“北地军中将士的任免,自有本王来做主。”
言下之意是说皇帝的手太长了,他还管不着北地军。
听说,皇帝那一天把御书房的东西都给砸了。
听说,皇帝气得连几个内阁阁老都没见。
自顾玦回京后,宸王府就一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对于宸王公然抗旨,不少朝臣勋贵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宸王的嚣张令他们咋舌的同时,也令他们开始疑惑先前说宸王重病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宸王要是真病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避免与皇帝起冲突吗?!
但是,关于宸王身患重疾的事是皇帝告诉太子的,众人怀疑归怀疑,也就是私底下说说,不敢随便质疑。
不少人因此把目光投诸到了永定侯府上,在京城,永定侯府要说有什么为人瞩目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它是二皇子的外家了。除此之外,永定侯府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地方。
这下可好了,永定侯等于是正面对上了宸王,宸王会怎么这么算了吗?!
那些好事者都看起了热闹。
楚令霄碰了一鼻子灰,觉得最近的日子委实是事事不顺,尤其是沈氏还进宫给楚千凰拒了公主伴读的事,公主伴读对楚家本是一种荣耀,尤其楚家日渐式微。
而且,沈氏还一而再地拒绝了他,不肯回穆国公府替他说项。
楚令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他没有去找沈氏,反正去了那里也就是吵架,他也不想看沈氏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温婉柔顺。
楚令霄回府后,就去了清辉院。
姜姨娘斟茶倒水,闻言软玉,好一番小意殷勤的安慰,让楚令霄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在楚令霄看来,像姜姨娘这样,温婉贤淑,柔顺体贴,善解人意,把他视作她的天、她的地,一切以他为优先。
在姜姨娘面前,楚令霄才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这一晚,楚令霄歇在了清辉院,第二天一早从清辉院出来时,他身后多了一个穿着水红衣裙的女子,两人去了正院。
也没等人通禀,楚令霄就直接进了左次间,对着她身后的女子道:“你给夫人磕头敬茶吧!”
屋内霎时静了一静。
无论是沈氏,还是所有的下人们,都明白楚令霄的言下之意。
侯爷这显然是要纳妾呢!
下人们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朝楚令霄身侧的女子看去。
这……这不是从前在二姑娘屋里服侍的琉璃吗?
琉璃已经改梳了妇人的发式,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粉面绯红,眉目含情,羞答答的,不敢抬头看沈氏,瞧着弱质纤纤,很有几分初为人妇的娇媚。
很快就有一个丫鬟捧来了茶,另一个丫鬟拿来了蒲团。
琉璃直接跪在了蒲团上,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茶盅。她先是羞涩地朝坐在沈氏身旁的楚令霄睃了一眼,这才双手高举茶盅朝沈氏端去,声音柔美,“奴婢给夫人敬茶。”
楚令霄也端起了一个茶盅,嘴角似笑非笑地弯了起来,心里得意:沈氏真以为他就拿她没办法吗?!他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沈氏微微侧身,避开了琉璃的这一礼。
“……”琉璃动作一僵,再次看向了楚令霄,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样,等着楚令霄给她做主。
琉璃心里暗道:姨娘说得果然不错。她是姨娘给侯爷的,夫人肯定不喜,十有八九会为难她。
见状,楚令霄的唇角翘得更高了,等着看沈氏变脸。
然而,沈氏连眉毛也没抬一下,淡淡道:“不成体统!”
琉璃:“……”
沈氏看也没看琉璃,目光冷淡地看向了楚令霄,“侯爷可知她原来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
沈氏实在是不想把楚千尘牵扯进来,可是琉璃怎么说也曾经是琬琰院的大丫鬟,贴身侍候过楚千尘的,这女儿的丫鬟居然做了父亲的姨娘,这事传出去成何体统!
楚令霄还真不知道,他的大丫鬟就凑过去附耳说了一句。
楚令霄脸色一僵,手里刚端起的茶盅停在了半空中。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楚千尘的丫鬟长什么样子,自然不知道琉璃从前是在琬琰院服侍的。
沈氏不在乎楚令霄房里纳多少妾室通房,毕竟这些女人都不可能影响她侯夫人的地位,就算是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也就是从公中分点家产或者一副嫁妆的事,这侯府以后只会是沐哥儿的。
沈氏懒得跟楚令霄这种人废话,站起身来,优雅地抚了抚衣袖,“时候差不多了,该去给母亲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