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赫连斐孤零零地骑在马上,立在球门口。斜阳将这一人一马的身影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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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婧的好兴致一直持续到晚上,在朝元殿举办家宴,邀请后宫诸侍君同乐。
男人们都太久没亲近过女帝了。席上,不仅众少侍使出浑身解数想引起长孙婧的注意,连温、杨二君都比往日要热情许多。
杨骏今日也下场打了一局。他球技一般,侥幸赢了,缠着长孙婧亲昵了好一番,又跑到少侍席上找人拼酒。
温延一向不主动和女帝亲近,可长孙婧就爱他孤傲高冷的性子,反而总爱去撩拨他。
严徽正当得宠,今日的坐席在少侍中最靠前,就挨着温延。
长孙婧和温延说笑着,目光在严徽和温延两人身上一转,忽而冒出一个主意。
“继之擅琴,子瑞擅琵琶,你们俩真适合合奏一曲《泉下听雨》。”
严徽只等着温延拒绝,没想温延道:“陛下点的这曲子倒是挺适合的,品味比过去的要好多了。严少侍觉得呢?”
严徽很是有几分受宠若惊,想不到冷傲如温延,竟然会屈尊降贵同自己合奏,又是瞬间明白长孙婧为什么一直能被温延拿捏住了。
琴声悠远,琵琶清脆,听起来确实如急促的细雨落在缓缓流淌的泉中。
优美的乐曲声飘荡在殿中,人人都神情专注,装也装出一副认真倾听之态。
长孙婧就坐在温延的席上,一手撑着下巴,专注地望着这两人,带着笑的脸娇柔明媚,眼眸里盛着脉脉的水光。
唯有赫连斐意兴阑珊,趁着无人注意,起身悄悄离开了酒席。
初冬的宫苑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树叶凋零,草叶枯萎,又还没落雪,景色很是青黄不接。
赫连斐挥开随行的内侍,走到湖边,坐在暖亭的台阶上。
四野寂静,朝元殿的琴声一直飘荡到湖边,钻进赫连斐的耳中,如针扎一般,搅得他五脏六腑阵阵难受。
他苦笑着,抓起石子砸进湖中,试图将胸口的酸涩和灼热一并丢出去。
如果自己留在了高东,定然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
从来只有小娘子们为了他争风吃醋掉眼泪的份,他何曾为了女子这般患得患失?
可女帝又何尝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赫连斐入宫前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必定会和一群男人分享一个女子。他当时想着只要能得到自己这一份宠爱,能给家族谋取荣华富贵,与人共-妻又如何。
可事到如今,赫连斐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天真幼稚。
那毒药一般的嫉妒,和野火似的愤怒,是再多的理智都抑制不住的。
想见她的人,见到了人,又想和她说话,说话还不够,只想将她拥在怀中,据为己有,不准别人看,更不想给被人碰……
可脑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不可能!
“啊——”赫连斐烦躁地一声怒吼,仰头倒在暖亭里。
外面寒风阵阵,可亭子里的地龙暖融融的。
酒意上头,赫连斐闭着眼,和长孙婧曾有的欢愉片段涌入脑海之中,拖着他坠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斐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哲丹……”
长孙婧的面容在朦胧的宫灯光芒下格外秀丽精致。
她关切而困惑地望着赫连斐:“哲丹,你不舒服吗?”
赫连斐抓住了长孙婧的手,含糊的声音饱含着委屈:“表姐,你不要我了吗?”
长孙婧一怔,柔声道:“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别在这里睡,当心着凉……”
赫连斐将脸贴在长孙婧的手掌上,“表姐都不来看我,也不叫我去陪你。”
长孙婧啼笑皆非,轻捏了一下他的脸:“就为了这个喝成这样?”
赫连斐脸颊吃痛,倒是清醒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陛下……表……表姐?真的是您?”
“难带还有谁有胆子假扮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