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信,凭什么厚此薄彼?
假设了前者以逻辑会到新奥尔良再应验,那么按后者的逻辑就必在船上发作。
“我先去电报室。”
歇洛克抛出一句,转身疾步匆匆向礼堂外走去。“华生先生请您迅速找到船长,让他即刻召集所有工作人员。”
“啊?”
华生尚有不解,召集船员能干什么?偌大一艘豪华游轮,粗略计算有一两百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一下子召集起来。“福尔摩斯先生,您总得告诉我理由。”
“假定存在加害者,他要谋害康坦但从未露出马脚。我们已经排查了康坦身边的人,也已经排查了旅客托运的物资,都没有发现危险的存在。”
歇洛克语速极快地说着,“那就还剩一种可能,加害者是某一位或几位船员。时间太紧了,我们尚来不及查明船员是否携带了危险品。”
华生听到此处懂了,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您的意思是,想谋害康坦的嫌犯一直没有露面,因为他完全没必要露面,早就做好了让所有人一起死的准备?这太疯狂了!船沉了,凶手不是也要一起死?”
“您在战场应该听闻过自/杀式袭击。”
歇洛克也觉得这一推测太疯狂,可是谁又能百分百排除那种可能。
“假设要攻击,最先被攻击的地方会是驾驶室、电报室与存放救生艇的底部船舱。务必让船长高度重视,今夜是最后的舞会,也许凶手会在舞会最高/潮时下手。”
几点是舞会最高/潮?
也许是午夜零点钟声敲响时分,也许是凌晨三点散场时。
天啊!这是太考验人了!
华生觉得在他如此危言耸听后,船长会把他直接轰出门,到底要怎么说服对方?
不在船长室。
不在驾驶室。
不在甲板。
华生取出怀表,23:36,他跑上上下下舱房跑了好几圈,却没有找到船长。
“哎!”
华生着急转弯,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大副泰德。
“哦,华生先生,您怎么行色匆匆?”
泰德身形微晃,喝得有些多了,好在今夜无需他值班。
“刚好遇上您了。”
华生先拦下了大副泰德,“有一个紧急情况要与穆勒船长详谈,您知道船长去哪里了吗?”
“穆勒船长?他在驾驶室。”
泰德特意看了一眼时间,“23:00换班,今夜是船长值班。”
华生确定驾驶室没人,几个水手都没有见过船长。“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见到他。时间紧迫,不知能不能麻烦您一番?”
泰德不甚在意点头,“您说。”
华生便把歇洛克扔给他的惊雷,反手砸到了泰德头上。末了,他严肃地说:“以防万一,还请立即摸查船员的情况。”
“哈?嗝!”
泰德酒嗝都被惊出来了,先使劲摇了摇头,确定面前的华生不是幻觉,那他怎听到了天方夜谭。
——有人要弄沉「幸运者号」,那根本不可能。
“华生先生,您是不是喝醉了?”
泰德不由怀疑是华生说胡话了,“要不要来点醒酒茶?”
“我没有喝酒。”华生就知道没人信,其实他持一定的怀疑。
话虽如此,他还是请动泰德一起前往操控舱,或许能让歇洛克亲自说服这位大副。
泰德不耐地去往前舱,心底腹诽不已。
到了无线电报室,他没好气地先一步推开门,是对华生说到,“您看哪有什么危险分子,我对船员都了解得很……”
门开,泰德与华生俱是一愣,仿佛一拳击中胸口。
就见地上倒了三位船员,两个人被绑到了椅子上。
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搏斗。
歇洛克才正收回绑人的手,而他还缴获了一枚炸/弹。
“上帝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情况让泰德彻底酒醒,后知后觉,意识到所谓的弄沉「幸运者号」不是玩笑。
被绑的两个船员,亚力克与拉斯是在维克多航运工作了四五年的员工。
“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主使你们来袭击游轮的?”
泰德正欲弄清情况,但被绑的两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但听亚力克狂笑,对歇洛克喊到:“别以为逮到我们就万事大吉!康坦必死,「幸运者号」必沉,我们提前行动了。”
啊——
泰德正要抓狂,谁能说明白前因?
此时,却听一声巨响。
“轰!”
巨响是从下方传来,让本该坚不可摧的船身剧烈晃了一晃。
歇洛克面色一肃,情况比推测更恶劣。
这头抓住了两个想破坏无线电报室的船员,却是让他们的同党得手了。
“为了报复康坦,你们真的丧心病狂。”
歇洛克不再看死不交代的凶徒,只对大副泰德说,“快,召集所有船员,绝不能放过漏网之鱼。”
泰德深呼吸,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对对,还要确定被炸方位。不用惊慌,造船时考虑到了触礁的可能性,只要不是几个舱位同时进……”
“呸!”
泰德及时住嘴,转而信心满满地说,“即便有问题也能请求外部求援。只是这种时候,穆勒船长去哪里了?”
船长去哪里了?
游轮哪里被炸了?
船上还有几个没有被控制的凶徒?
一连串的问题就似雪崩,突如其来地砸到幸运者号上。
当雪崩压顶时,绝大多数人很可能无法及时意识到死神来了。
随着巨响船身晃动,在大礼堂跳舞的众人俱是惊愕。
有的跳舞跳到一半差点在旋转中摔倒,有的端着的食物饮料洒了一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交头接耳,要纷纷找侍者要问清楚。
达西扶住了伊丽莎白,紧紧牵起她的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今天下午,当歇洛克前来寻求帮手时,他就感到剩下的航程可能不太平。本以为是发生针对某几人的凶案,但巨响与晃动让人联想到了更危险的情况。
“达西先生?“
伊丽莎白发现达西神色冷凝,没有立即示意达西松手,她也有了不好的猜测,“您是在担心这艘游轮会……”
“先找查尔斯,也要找到您的父亲。”
达西对伊丽莎白轻轻摇头,眼下礼堂嘈杂,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该感谢重逢于游轮给人的勇气。
这些天,达西抛下了对班纳特家某些方面不喜,向自己的心投降。
伊丽莎白早就扎根在他的心上,哪怕去年他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求婚,但那并不代表感情终结。
远离朗博恩的一年,达西几度梦见那个小乡村。
白日不敢思念的人出现在梦里,让他暗暗向上帝祈祷一个机会,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与伊丽莎白重续前缘。
此次出海并不在达西的度假计划中,他的本意只是陪宾利散心。
宾利也为情所困。哪怕有剧院相识的缘分在前,但仍无法确定简是否热烈地爱着他,只因简一直以来矜持地近乎冷淡。
另外,凯尔西离开伦敦前提出的问题,宾利也没能妥善处理。即,卡洛琳并不喜欢朗博恩的班纳特家。
这让他一方面得不到心上人同样热烈的回应,另一方面妹妹与朋友都不看好这段感情。
宾利只能暂且远离朗博恩,或许时间能冲淡感情,但一年过去他仍然想念简。
时间解决不了相思,不如出去走一圈。正值此时,他幸运地抽中豪华游轮的贵宾舱船票。
登船前,宾利几近不抱希望向丘比特祈求。
如果再赐予他一次机会,让简也登上幸运者号,他一定会拼劲全力追求简。
极低概率的重逢机遇居然真的出现了。
两对有情人没有再辜负难得的幸运,彼此间坦诚了心声,这几天渡过了几场美好的舞会时光。
谁能想到乐极生悲,厄运居然也不期而至。
眼看好运值达到姐姐,达西与宾利都打算明晚向班纳特姐妹求婚的打算。福祸相依,两千多人面临死亡威胁的噩运便当头砸下。
当下,宾利一手握住简,一边带着妹妹卡洛琳,与达西三人在甲板上面汇合。
甲板上已经乱糟糟一片。
人们都来不及换下礼服盛装,始料不及必须从舞会转场大逃亡。
形势在一小时内急转直下。
巨响过后,刚开始侍者们还在安抚说宾客不必担忧,只是常规触礁而游轮将照常航行,船长很快就会来说明如何应对突发问题。
等啊等。
船长穆勒没能出现。
大副泰德表示船长已不幸被害身亡,只能由他来宣布「幸运者号」的行程到此为止。
因为舱底进水严重无法继续前行,现在立即下放所有救生艇,请船上的宾客们有序地下船逃生。
但动作务必要快,赶在游轮沉没导致海水旋涡出现之前,有多远就想办法划多远。
有序而迅速。
这不可能出现在从未接受过训练的人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