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宫中。
郑皇后接过杏花递来的这碗汤药:“本宫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真的生病了?每日昏沉无力。”
杏花亦想不通这件事情:“大概是皇后娘娘最近思虑过多,娘娘平时操心太多事情,身体得不到太多休息,所以会比寻常人体弱一些。”
郑皇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喝完药之后便躺下去:“这几天本宫做梦,梦见了很多事情。”
杏花给郑皇后盖好被子,今天的郑皇后看起来亲切随和,她忍不住多和皇后说了几句话:“什么事情?”
“本宫梦见了姑姑,”郑皇后闭上眼睛,“她质问本宫为什么要抢夺她喜欢的东西,这座宫殿,宫殿里所有花草,还有皇帝,原本都是她的心爱之物。”
杏花不敢再说什么。
在昭宁宫中,一切有关元后的事情都是禁忌,所有人都不能提起这件事情,倘若有人敢多嘴多舌,一定会被郑皇后下令打死。
郑皇后又道:“她质问本宫,为什么要苛刻她的孩子。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她体弱多病,本就该死。陛下本不属于她一人,本宫深爱陛下,为什么不能抢夺。”
杏花道:“夜已经深了,皇后娘娘还是早点歇息吧。”
“明日把太医叫来问一问。”郑皇后觉得这药有些不对劲,但这个太医给她看了很多年的病,不可能突然之间想害她,郑皇后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虚弱,有些时候她自己也认为是自己思虑太多,每天总在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烦忧,明明不想当什么贤后,明明不想伪装模仿元后的一举一动,更不想送一些女人给皇帝用以笼络皇帝的心,却不得不这样做,“莲儿和周媗在偏殿?”
“刚刚郑小姐和周姑娘一起在园子里嬉戏,现在大概都回去睡了。”
郑皇后点了点头:“好,明日将太子和陛下都请来,他们下朝后去请他们。”
杏花应了一声:“是。”
······
次日霆元帝与太子一起来了昭宁宫。
这些年闻璨对霆元帝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因为闻璨对其他人也没有太热络,霆元帝便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天生便不和人亲近。
路上霆元帝忍不住和闻璨讲话:“太子,这次户部考核你做得不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闻璨冷淡又不失尊重的道:“谢父皇夸奖。”
“这么多年你都厌恶皇后,但她并未做错什么。”霆元帝道,“太子,当初是朕认为你年幼可怜,皇后与你母亲同宗同脉,如果是她进宫为后,你才不会被刁难,换做另一个人做继后,你的处境肯定比今天更差。”
闻璨突然笑了一声。
这个笑意十分凉薄,但是,霆元帝极少看到太子笑,很多时候他都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天生就不会笑。
因此霆元帝愣住了,他看向闻璨:“璨儿,你——”
闻璨道:“儿臣知道父皇用心良苦。”
霆元帝道:“朕一直希望你能够理解,皇后性情贤淑,你对她冷眼相待,她这些年很痛苦。眼下她重病缠身,若你见到她,千万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语。”
闻璨应了一声:“儿臣知晓。”
闻璨一直都觉得霆元帝不适合当皇帝。或许霆元帝更适合做个闲散王爷或者富贵人家的公子,做皇帝对霆元帝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很痛苦很难熬的事情吧。仁慈且优柔寡断,看不清自己身边每个人的面目,被枕边人算计,被生母忽视,被儿子痛恨,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但闻璨什么都没有说,他更不想说。
他从幼年起便想成为和霆元帝截然不同的人。
皇后已经装扮整齐从床上起来了,霆元帝看到她憔悴的模样,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心疼:“皇后,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郑皇后微微笑着道:“难得太子和陛下都在这里,臣妾想和你们一起用早膳,这些天臣妾危在旦夕,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还是陛下拿捏主意的好,臣妾只能远远看着,只能听从陛下的所有安排。”
霆元帝愣了一下,之后他明白郑皇后是默认了自己将皇位传给闻璨去当太上皇的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不需要郑皇后的同意,但是霆元帝一直觉得皇后就是自己的妻子,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让郑皇后知晓。
郑皇后宫里的早膳十分清淡,她分别给霆元帝和闻璨斟了一杯酒:“臣妾敬陛下一杯酒,望陛下日后平安康健。”
霆元帝心中感动,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