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本来略显卑微佝偻的身子竟陡然一挺,目光里更有精芒闪过。此时的关老实哪里还有半点老实本分人的样子?但这等锋芒也就只是一显即逝,他很清楚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呢,接下来只等把东西交给那些人,再等他们安然离开东京后,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时候。
他的脚步突然加快,继续推车往外走去,穿过小巷,一如以往上百次的行程般继续沿着街道走去,甚至还又把随车的豆腐给送到了每一户客人手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来。
直到天色过午,一车豆腐全数送完,方才回程。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越发的多了起来,所以哪怕不断有人从身后跟上,关老实也不觉着有何异样。
而在离他二十来步的街边,几名汉子正有些焦虑地盯着他缓步而行的背影,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孙途:“将军,咱们还不动手吗?都已经跟了他好半天了,而且这街上的人也多起来了……”有了前几次的失手后,他们还真有些担心对方会故技重施,甩脱自家的跟踪呢。
关老实完全不会想到,打从自己拐进巷子后,他的一切举动就已全在藏匿于竹林内外的不少眼睛的注视之下,这些人皆是随孙途在山东江南厮杀出来的军中好手,无论身手还是眼力都是第一等的。
不过在其从竹林里取得那只盒子时,孙途却并不忙着拿人。因为他很清楚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才不过一个辽国奸细而已,可东京城里潜藏的奸细却一定不少,只有跟上了他,才能将他们的落脚点彻底找到,将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所以孙途早早就下达了严令,这次只能跟踪,不得动手。至少在自己下令之前,大家都只能是远远跟在其身后,看他会去向何处。
至于手下人的担心,孙途却不以为意地一笑:“他推了这么大一辆车,目标不要太过明显。别说他绝想不到已被咱们悉破身份,就算有所察觉,也不可能轻易摆脱咱们这一路布下的眼线。只要跟住了即可,今日便能拿下这些奸细了。”说着,他脚步一动,已跟了上去。
关老实确实未曾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处境,只因为这一回孙途用的跟踪手段可要比以往高明许多。他把手底下人分成了数组,然后各组交叉跟随,有人在其身后,有人在其身前,有人更是隔了一整条街在另一端紧盯着他。如此,纵然再警觉,也绝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被人全方位都给盯死了,就跟那网中之鱼,再难有脱身的机会。
至于孙途自己,则远远缀在了后方,通过一系列的眼神和手势来控制一切。也只有这些山东军老兵才能让他如臂使指般的指挥了,若换了还在操练中,没有半点默契的禁军,只这一路就已错漏百出,不是跟丢了人,就是一早已
被对方察觉有异,从而不得不强行拿人了。
未牌时分,关老实重回城西。而当他踏入一条街道时,远远跟着的孙途脸上便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来。因为这条路他颇有些记忆,前面就是开远门,也就是他趁势截获那批弓弩的地方。随即,他目光一转,便看到了关氏豆腐坊的布幌正在不远处随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