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默笑着摇头:“孙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效仿那方腊之流,也在金陵揭竿而起?我却还没傻到这个地步,若如此做了,只怕我性命必然难保,这不是在救民,反倒是在害民了。”
“哦?何出此言?”不光是孙途,就是童沐对此也生出了好奇心来。
“呵呵,二位都是明白人,在你们看来方腊在江南真能成事吗?别看他如今气势汹汹,军容鼎盛,据说已聚集了不下二十万大军,似乎有将整个江南道都一口吞下之势,可他真会是朝廷的对手吗?
“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异想天开,江南一隅纵然钱多人多,但又岂是朝廷的对手?之前他遇到的都是早已荒废糜烂的江南厢军,所以才能一胜再胜,但其实真惹来朝廷全力征剿,他手下那几十万兵不过是乌合之众,以卵击石而已。”
孙途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他真没想到谢默居然如此清醒,一眼就看出了方腊反军的外强中干,这恐怕连朱勔这样的江南方面大员,以及朝中许多重臣都未必能想明白啊。
似乎是怕孙途不信自己的说法,谢默又道:“江南民风向来柔弱,好奢华,善文道,或许在被逼无奈之下,百姓还能奋起反抗,可真要遇到强敌,恐怕绝大多数人就要打起退堂鼓,一哄而散了。所以别看如今方腊气势如虹,那是他自起兵以来都一帆风顺所致,一旦遭遇挫折,他所建立的一切便会在瞬息之间土崩瓦解。所以在我看来,方腊必然败亡,而且时日也不会太久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至于我谢默,虽然薄有微名,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纵然真能让百姓随我起事,我也没这个本事带着他们如方腊般攻城夺州,又何必害人害己呢?
“说实在的,这次要不是被那些官军所迫,又凑巧被周家兄弟给裹挟了,我也不至于要带着乡亲们跑上栖霞山。所以孙将军就别再拿此试探我了,我不过是徒有虚名,百无一用。”
听完他的这一番话后,孙途不但没有小瞧对方,反倒更生敬意,忍不住郑重抱拳:“谢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在下佩服。”
这世上能看破局势变化之人已然难得,而更难得的还是那在此基础上能把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都看得明白之人。像这样的人,便是有大智慧者,而这位看着其貌不扬的谢默正是有大智慧的。
就连童沐也不禁赞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谢公子果然不凡,在下佩服。”
“哈哈,不过是比寻常之人看得通透些罢了,再加上我生性胆小,自然不敢多生事端了。”谢默洒然一笑,随后又把面色一肃:“但孙将军,如今江南情势如火,若再任由朱勔方腊之流胡闹下去,只怕对百姓,对大宋朝廷来说都是大害啊。到那时死者盈野,城镇凋敝,实非天下之福哪。”显然,这才是他想单独和孙途所说的重点所在。
孙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谢公子忧国忧民之念确实叫人佩服,但孙途不过区区一军钤辖,又非江南官员,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