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早已知道对方身份,怕是很难有人能把面前迎上来笑得一团和气的中年官员与传说中贪婪凶残,导致江南大乱的朱勔对应起来,因为他的长相模样和气质实在太不合此身份了。
正降阶迎来的朱勔身材矮胖,满身满脸皆是肥肉,再加上那一副天生的热情笑脸,完全就跟个庙里供奉的弥勒佛似的,要是让他换上一身商人服色,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和气生财的掌柜了。谁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他才刚把一名朝廷官员生生害死,而且还给对方按了个勾结反贼,图谋不轨的罪名。
呵呵笑着间,朱勔已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来到孙途跟前,就在孙途弯腰行礼参见的同时,他一双手已迅速探出,一把就拦住了这一动作:“孙钤辖不必如此多礼,你能来我江南平叛就是对咱最好的支持,这些虚礼不作也罢。来来来,咱们先进去说话,待会儿再在咱这里吃顿便饭,就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说话间,他又很是自来熟地拉着孙途就朝前面的厅堂里走去。
孙途此时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朱帅实在太客气了,委实让下官受宠若惊啊。”这话倒是不差,对方可是一方封疆大吏,朝廷亲封的江南路节度使,这身份可比他区区一个四品钤辖要高出太多了。
“哎,孙钤辖这么说也太见外了,官职高低只是对外人来说,像咱们这样的军伍中人最看重的还是个人能力与立下的功劳。这些年孙钤辖你在山东屡屡平贼立功,咱可是都有所耳闻的,说实在的,这满朝官员里能让咱佩服的没几个,你却算其中之一了。”说着叫人欢喜的话儿,朱勔已把孙途请到了厅堂内部,让其坐到了自己侧面,这可真是给足孙途面子了。
孙途倒也没有太过挣扎,依其安排坐了下来,又一脸感动地道:“朱帅当真礼贤下士,让下官都有些汗颜了。之前山东那些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必若是有朱帅在那里掌控全局,必能比我做得更好,早几年就将当地的贼寇之乱全给平定了。”
这几句话立马就引得朱勔一阵开怀大笑:“孙钤辖这话太客气了,只可惜本官在江南脱不得身,不然倒真可以去山东看看。”他还真就笑着收下这份称赞了。
随他二人一起进厅的童沐见到他们互相吹捧,和乐融融的谈话还真有些恍惚了,之前孙途不是说着想要除掉朱勔吗,怎么现在却完全像换了个人似了?不过很快地,他也露出了招牌似的笑容,敬陪末座,看着两人继续在那里胡扯,同时心里也不得不再高看孙途一截,这位在官场多年,可比当初时要稳重得多了,至少已经把官场上那套虚与委蛇的手段都给掌握了。
在两人互相客套寒暄间,下人已经把几碗益气养身的饮子给端了上来,朱勔一面端起来小喝一口,一面还介绍道:“孙钤辖你是从北方来的,应该还不知道
南方这里气候潮湿多有不便吧,所以本官特意从本地一个名医处求得了这么道祛湿补身的饮子药方来,你可一定要多喝几碗才是。”
“哦?这我可得好好尝尝,要是真有如此功效,还请朱帅能将方子也一并告知下官,我也好叫人准备些给下面的将士们饮用。”孙途饶有兴趣地端起茶碗来细细品尝几口,随即又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