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让到篝火边上坐下后,孙途才笑着道:“下官也只是偶发怪想,随口一说罢了。不过我也认同本朝太祖之前曾说过的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辽百年来占据着幽云十六州之地,其实时刻都对我大宋有着威胁,纵然我宋人再喜好和平,也得为自保做好一战的准备。”
“是啊,辽宋之间百年来摩擦不断,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一条。”耶律雄格颇有些感慨地道:“宋国朝廷为此可没少花心思,不知童枢密此番来辽可也是有此打算哪?比如说寻我边防之漏洞,好找个机会突然出兵夺回十六州之地……”话说到这儿,他脸上虽然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但一股慑人的气势还是扑面而来。
童贯的眉头深深一锁,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起这事来,刚才两人还有说有笑呢,怎么就有了翻脸的意思了?不过作为大宋重臣,他童贯也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岂能被这话给吓到了,便笑道:“大王此话老夫可就听不懂了。老夫早就说过,此番赴辽乃是为了觐见辽帝,使贵我两国共享太平,岂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是吗?那本王就要问上一句了,你等之前在南京城里闹出事来又是为的什么?孙都监,以你的身份,会为了一匹马就不顾自身安危地与我族中少年起争端吗?”耶律雄格突然就把目光落到了孙途脸上,压力也瞬间落到了他的身上。
孙途只略一愕,随即就笑了起来:“雄格大王你也太看得起我孙途了。下官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之前一时情急有些顾前不顾后倒是让您见笑了……”说着,他还特意起身拱手致歉。
这话说得倒是没什么毛病,孙途确实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和萧家两位公子比也大不了几岁,所以他有此激烈反应也算正常。这让耶律雄格不禁有些发怔,无论是他还是耶律大石,都很自然地就忽略掉了孙途的真实岁数,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反驳才好了。
不过很快地,他又笑了起来:“孙都监你太自谦了,若你也是这等鲁莽之人,恐怕童枢密和宋国朝廷也不会将数万军队交由你来统率吧。童枢密,当了真人之面就别说假话了,本王今日能心平气和地与你们说这些,已经足够表达我的诚意。只要你们肯合作,将东西交还我大辽,之前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更不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话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凝重。虽然他没有拿出什么威胁的话语来,说什么否则如何如何,但给出的压力却比说了更重,让童贯他们可以想见一旦事情谈不拢,很快就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孙途他们的反应却依然平静,根本就不受其威胁。耶律雄格见此,眉头皱得是更紧了:“童枢密你以为本王真不敢铤而走险吗?你觉着若你等消失在此,宋国
真就敢兴兵为你等报仇吗?”
顿了一下后,他又收敛了杀意道:“本王所以如此苦劝,并不是怕了你大宋会出兵攻辽,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我两国生灵涂炭而已,而且我更不希望你我相争,倒便宜了某些潜藏起来的对头。你可还记得几日前初相遇时本王说的那话吗?猛虎固然可怕,但真正有威胁的却未必是它,而是那潜藏在暗处的恶狼。对你我两国来说,各自都是猛虎般的敌人,可在我们的身侧,却还藏着最为狡猾的恶狼呢,你难道真要遂了他们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