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世明清两朝几乎每日在京重要官员都要参加规模不小的朝会不同,大宋的大朝会只在每月的朔望也即初一十五才会举行,而平时只要没有什么要紧事务,往往三天才会有一场小规模的廷议,与会者都是政事堂、枢密院及六部等要紧衙门的主官。
今日在崇政殿内的这场廷议规模就不是太大,只有二十来名重要臣子参与,让占地颇广的崇政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君臣对话的声音还时不时能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其实本来前日才刚在大庆殿里举行过在京七品以上官员都能听政的大朝会,今日本不需要如此急切。奈何近日东京城里大雨成患,君臣人等心下不安,才会借机商议一番对策。
可让当今官家赵佶感到意外的是他才刚提了个头呢,已有工部尚书上前陈奏,说城内汴河水位已然大降,即便再下半月大雨都不会生出威胁来。这让他在惊喜之余,又生出疑惑来了:“怎就会突然好转?莫非是已经让下游开闸泄洪了吗?”
“回陛下,非是下游泄洪,而是城内暗渠闸口被人下令打开,把蓄积在汴河里的河水给导入了地下。”
“哦?竟还有这等事情?”赵佶顿时就来了兴趣,刚想询问细节呢,只见御史中丞杜致远便从臣班里走了出来奏禀道:“陛下,臣要参奏开封府相关人等胡作妄为,扰乱东京安定之大罪。”
在赵佶有些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杜中丞便把御史台诸多御史联名所写的弹劾奏疏也给取出高举过顶,随后才把昨日发生在东京城里的种种变故一一道出,末了神色严峻地道:“开封府的人不顾京城秩序,扰乱百姓生活,委实罪不可恕。尤其可恶的,还在于竟不管京城安危,贸然叫街道司打开闸门,从而使汴河之水进入城内。臣以为,此等做法实属大逆不道,定当严惩以儆效尤!”
赵佶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沉。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臣子在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引水入闸就是对东京城的不负责,就是对自己这个天子的不负责,这罪名着实不小。
这时,正好参与本次廷议的韩治也跟上奏道:“陛下,据臣所知,这次主导并下令险些酿成大祸的乃是开封府一名九品武官,现为该衙都头的孙途。此人所做所为实在是无法无天,目无君上,确当严惩才是。”本就与孙途结下仇怨的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机会了。
有了这两位打头阵,其他几名官员也都纷纷上前参奏起了开封府,顺带把更多的罪名推到孙途身上。说他胡作非为,胆大包天,实在不是为官之人,应当即刻夺其官职,再将其拿入刑部严惩。
赵佶听众臣如此弹劾整个开封府,也颇动了些心思,觉着是该好好整顿一下这个在自己跟前办差的衙门了,不然今后再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酿成灾祸可就无法补救了。至于他们口中经常提到的孙途此人,他虽然有些印象,却没太仔细考虑,毕竟一个九品官,而且是武官居然敢把东京城闹个天翻地覆确实该重重惩治,以为后来者鉴。
身为枢密使的童贯木然地站在臣班中,冷眼看着那些文官不断攻讦开封府和孙途,心里却是一阵不是滋味儿。
在朝堂多年的他算是看出这些文官嘴脸有多么丑恶了,本来只是一件小事,除了让百姓稍微受了些惊吓外,没有造成任何后果,反倒解了水患之局,可他们倒好,居然就揪着孙途擅自做主这一点就大加攻伐,就快要喊打喊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