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管事的人选,不仅要识字、能管人、会算账、最好要懂得一些造纸的工艺。
而这个人,便是当日被云莞救回来的陶伯。
陶伯身上原本还有些余钱,能做点小生意,奈何他自觉云莞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宁愿在红颜坊后院无条件的帮忙,也不愿意去外面做生意,只道父女两人的性命都是云莞的,让云莞随意发落。
云莞没有办法,仔细询问了些陶伯从前做生意的状况,才知他原本是开铺子的,觉得前半生忙于生意,便卖了铺子,打算带上妻女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定居。
云莞详细了解了一下之后,便也打消了去别处找管事的念头,问了陶伯愿不愿意去自己的工坊帮忙,陶伯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下来。
云莞与他说了些细节,再拿了些资料让他看看造纸坊日后的工作与发展,陶伯本就通于经商,与云莞一番商量,不但很快能领会,甚至还能根绝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建议,云莞对陶伯的能力越发信任。
“招人的要求便是这样。”云莞将一张纸递过去给陶伯:“村里的人大多数不识字,但仍要将这张告示贴出来,按照正常的程序来把关,做纸的需要二十人、打杂的需要十个人左右,咱们工坊还小,正式工人只要三十个人,筛选一批人之后,最后咱们再商量商量定下来。”
陶伯认真听完,点头道:“云姑娘所说的,我都记住了,您尽管放心,我一定能给您招到满意的人。”
“陶伯的能力我相信。”云莞笑道:“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有劳你了。”
将事情交给陶伯之后,云莞也终于能休息一会儿,而彼时,已是十二月。
最寒冷的冬日已经到来,云莞也没再收到萧韫之的信,不晓得他能不能在过年之前回来。
但想起当日他说的,离开时日,最早三月,最多半年,如今早已过了三月之期。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若是下次萧韫之写信回来,她就用自己做的纸给他回信,给他个惊喜。
招人的告示贴出来之后,村里不少壮年的男人都来看。
云家本家就有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招工的告示一贴出来,他们看也没有看过上边写的东西,家里的长辈便带着人直接上门去找云承德和云玉娘了,让他们跟云莞说一声直接让家里的人去工坊帮忙干活。
云玉娘知道云家那些人的本性,上次让云莞帮忙做生意没答应,这次依旧卷土重来,自然是拒绝的。
“你是阿莞的娘,你说一声,阿莞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都是自家人,不比外人好么,人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云玉娘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这个事儿,我说了不算,工坊的事情都是孩子们在处理,再说了,这工坊也不是我们家阿莞自己一个人开的,外边的招工告示都贴出来了,你们难道没瞧见?若是真有能力,去瞧瞧自然能被管事的招进去。”
云玉娘油盐不进,云家本家的叔伯便找上云承德。
可惜,云承德看起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但这些年本家做的事情,着实让他寒心,况且他更不会去拆女儿的台,自然也不能应下来。
如此这般,本家人自然不高兴,脾气暴躁一些的,直接骂骂咧咧地回去了,道云承德兄弟不将他们这些堂兄弟当兄弟,倒去帮着外人。
可在招人这一块上,还是出事了。
云家老二的父亲与云承德兄弟的父亲是堂兄弟,到了这一代下来,云家老二与云承德兄弟也是堂兄弟的关系,云家老二的孩子,与云莞也称堂兄妹,这老二家有个儿子,就叫云招富,已经二十七八的年纪了,仍旧日日游手好闲的不成事,两年前娶了个媳妇,结果媳妇进门半年就病死了,后来也没人再将女儿嫁过来。
得知云莞的工坊里招工,他便仗着云家人的身份上门来让陶伯给他个活儿做,最好是管人不干活的那种。
但这种手脚不勤快、一问三不知的人,陶伯自然不可能让他进来。
陶伯好言拒绝,但云招富却当场闹了起来。
“这工坊的主人就是我家妹子,你知道吧,我姓云,是阿莞她哥,这工坊说起来,就是我们云家的家业,你敢拒绝我,信不信我让我妹子换了你!”
陶伯自然不会理会这种话:“工坊招工的章程都是定下来的,我按规矩办事,你若是闹事,我只能让人来处理。”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上林村的人,也晓得云招富是个什么性子,更晓得云家那些人的本性,听到这种话都摇头不满,觉得云招富实在无耻。
有人出来说话:“都是按规矩和章程办事,你为难人家管事的做什么?”
“就是就是,再说了,这是阿莞的工坊,也不是云家的啊。”
“仗着身份拿捏人算什么啊?”
“闭嘴!”云招富转回头,手指指着身后一批人:“你们敢再说一句?”
云招富个头大,村里不少人都被他欺负过,当下虽心有不满,但也不再敢说话。
“找人?”云招富转回头看陶伯,凶神恶煞道:“你谁啊你,从哪来的,一个外人而已,这里是我上林村的地盘,敢惹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话实在凶神恶煞,也是云招富惯会说来欺负人的。
工坊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后少女轻灵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谁要弄死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