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诚红了耳朵,急声道:“我不是不相信桃花,你们别,别误会了,我就,就只是担心她忙不过来。”
“哦。”云莞眼唇失笑,“担心桃花姐姐呀,那二哥不太忙的时候,便去彩丝阁指导些生意上的事情呀。”
瞧着妹妹乖巧的笑颜,云怀诚不知为何,总觉得非常心虚,但又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赶紧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去去去,你们别想着做了别的生意便不管彩丝阁,那什么,店铺的事儿,你们可有主意了?”
云莞和云珍儿都不禁笑了起来,三人这一番商量,便几乎商量到了深夜,才打着呵欠回屋睡觉。
云珍儿心里还隐隐有些激动,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相比起人间至味和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彩丝阁的生意,她对未来胭脂作坊的生意更加感兴趣,尤其这段时间,与云莞一道做胭脂、口脂、花露的过程,越发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件事的喜爱,看着喜欢的花木经由一道道别人无法掌握的工艺,最后兑变成迷人的芳香,装点起灰暗的生活,她便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女子与胭脂水粉,大约有着天生的牵连,轻盈的涂抹,芬芳的花露亦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如同漂亮的衣裳一般,谁也无法拒绝它们。
激动的心情让她半点睡意也没有,床才刚刚铺好,大伯娘便敲门进来了。
“珍儿,还没睡呢?”
“娘。”云珍儿脸上笑意未消:“您怎的还不睡?”
大伯娘没回话,手里还拿着一碗羹汤:“我瞧着你们说到深夜,这会儿怕是饿了吧,娘给你热了点羹汤来吃,快趁热吃。”
云珍儿接过,笑弯了眼:“正觉得饿呢,多谢娘。”
“傻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谢?”
云珍儿吃着羹汤,大伯娘便一边打量着女儿,直到云珍儿吃完了,才轻抚了一下女儿的长发:“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辛苦,娘看着你都瘦了。”
“没有呢,娘,我很开心。”
大伯娘确实感受到了女儿的开心,自从李家回来之后,她一直担心先前在李家的遭遇影响女儿。
其实先前云珍儿虽然看起来忙碌,但知女莫若母,大伯娘有时候依旧看得出来,女儿并不是很开心,但又担心提起从前的事情,女儿会心里难过,所以也不敢太过度劝她。
如今,似乎正慢慢变好了,她瞧着女儿忙碌,脸上的笑容越发轻松,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了隐忧。
大伯娘抚着女儿的头发,额上的头发撩到一边,还能看出额头上的伤疤。
大伯娘蓦然心疼:“娘的珍儿,日后打算如何呢,就这样一直下去了么?”
村里也不是没有媒婆来家里再给云珍儿说亲的,但每次云珍儿都不见人,大伯娘也不敢逼着她,只能回绝了媒婆。
可如今珍儿十七了,再晚两年,又该如何呢?
云珍儿一顿。
平日里脾气急躁的大伯娘难得语重心长道:“珍儿,你打算就这样过下去了么?”
云珍儿眼眸微垂,唇角的笑意几分勉强:“娘,现在这样挺好的。”
“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过一辈子啊,珍儿,你才十七呢。”大伯娘眼里满满的心疼和焦急。
云珍儿垂眸道:“娘,您别说了,我现在别的事都不想考虑,我都这样了,也没想过再去寻个人家什么的,以后跟着阿莞做些生意,帮帮家里不好么?”
大伯娘着急道:“娘还要你这样帮衬着家里么?你怎么,怎么……”
“家里不要我帮也行,过两年我便搬出去,不会让别人说娘的闲话的。”
“你这孩子!”大伯娘着急地站起来,脸上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娘是担心这个么,是害怕被人说闲话么?”
云珍儿低头不语。
“你一个姑娘家,趁着年轻,以后还有好日子,做什么想不开,就这样,就这样断了自己的一辈子呢,爹娘是养不起女儿么,娘是怕啊,日后爹娘老了,你怎么办,日后你老了,又该怎么办?”
没有夫家,身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谁家女儿这样过日子?大伯娘是不愿女儿这样过下去的,她看着便心疼。
云珍儿自然知道云大娘的意思,当下只是缓缓笑道:“娘,没什么的,您别说这件事了,经历过李家的事情,我现在对亲事早已没了念想,这样过也挺好的,家里那么多生意要忙,我多帮帮阿诚和阿莞,这样不好么?”
“你,哎,你让娘怎么说你好啊?”
“别说了,娘,日后再有媒婆来,您帮我回绝了吧,我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不再是小姑娘家家的,您也别替我操心,您说的,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想那么远的事情。”
大伯娘还能说什么,女儿这般断了自己的后路,她忧心忡忡,偏偏又无计可施,又怕说重了,伤了女儿的心,只能无奈地回房去了。
大伯娘寻思着,珍儿和阿莞两姐妹感情好,是否该让阿莞劝劝,但一想起阿莞还是个小姑娘,这等婚嫁的事儿跟个尚未议亲的小姑娘说,实在也不像话。
如此一想,便越发忧愁了。
看着大伯娘离开了,云珍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日子还长着呢,这世上的人,固然不会都像李家那样,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早已对亲事没有了任何念想。
女子最好的十五六岁的年华,经历了那样可怕的暴力,又如何还能再让她像小姑娘那般对亲事充满向往呢?
与其去想男子,想一个充满不确定的未来,虚无缥缈的亲事,不如想着如何将未来的脂粉坊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