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难道你们不闻俗语‘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甲形’?薛郎这样的脚趾头才是黄帝嫡传之后啊。”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苏晋当众鼓捣一番目的就是这句话。他是在纯粹拍马屁,还是另有深意?
……当日列席在大帐中的人太多了,文官武将稍微上层的都在,影响极大。本来打了胜仗准备回去的将士们很安心,这下子弄得有点人心浮动了。有的人私下和熟人议论:这几年官场一直在扯“华夷之辨”,舆情排斥胡人诟病本朝对外国策,今番苏晋在晋王面前一唱一和,难道是暗指李唐宗室非炎黄正脉,今上不能贵为天子?此时北方各道的精锐兵马尽在晋王之手,兵力达十余万,又被各族推为盟主无后顾之忧,慕容鲜卑等族还可能出兵相助……当此之时,若是晋王自立,关中有什么兵马能阻挡得住?
二龄也在猜测种种迹象,但表现得还算谨慎。张九龄道:“薛郎被各族尊为盟主,恐是早有计较;当日与苏晋在众人面前的事儿也非偶然,我们得思量思量才是。”
王昌龄却摇头道:“就算苏晋得薛郎赏识,薛郎也不可能只与他商量如此大事,而我们却一无所知。此事事关重大,如若不先与薛郎详尽商议而贸然划策,非妥善之法。”
张九龄以为然,遂与王少伯一道求见薛崇训。几个心腹谋臣在言语之间试探他的态度。不料薛崇训断然说道:“我绝无不臣之心,那日都怪苏晋没有与我商议便闹出一出戏来让大伙胡思乱想。改日我再召集文官部将,把事儿说清楚,省得人心惶惶不利军心。”
几个谋臣将信将疑,毕竟薛崇训就算有那心也不好在任何人面前直接表露,这样才符合公认的谦让美德。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薛崇训功高盖住权比天子大,薛党中的任何人都不敢标榜自己忠于李唐云云,否则还身处这个集团谋富贵怎么说得过去?不过现今的政治格局复杂,又牵扯到薛崇训的家事,谋臣们都觉得还不到顺理成章的时候,阻力仍然存在,也就是时机不成熟……故而二龄出于种种考虑,看样子都不赞成薛崇训忽然在现在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出来。
“切勿多虑,应想法安抚军心才是正道。”薛崇训又强调道。
二龄见薛崇训无果,遂找苏晋问事。可是苏晋和薛崇训一样坚决否认,只说那天偶闻薛崇训的事儿,出于验证血脉的想法仅此而已……可是苏晋为何偏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捣鼓那事儿?
苏晋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自己的谋算,却在薛崇训面前单独劝进:“自古王朝更替皆不能全迂腐之‘义’,周朝替商,仁政代暴权也,仍有伯夷之徒以为周以臣谋君而不义,拒食周粮而死。向使商纣朝颓败而居君位,武王守义不伐,使得天下纷扰草莽之雄并起,于国于民何益?又看今番李唐气数已尽当空之日黯淡,国无君而不国,薛郎进取乃顺应天命大势,安定天下之举,当仁不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