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戚不虞也准备出发了。
大抵是畏惧他身上的气场,前面本来乱成一团的人突然让出条道来,任由戚不虞从中间穿过,冰雕样的美少年穿着白衣,用精致银冠束起来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舞,他那张脸奇异般地融进雾气里,衣角全是流动的水汽,因为太好看,莫名透出种不真实感。
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回头朝几人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灵犀第一个注意到,奇怪道,“明溪,你认识戚不虞吗?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们,该不会想替祝萤报仇吧。”
“应该不会,戚家跟祝家虽然是世交,但戚不虞这个人一向公正,从来没有偏袒过谁,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祝萤不对,她先动手的,戚不虞不会把错怪在我们身上的。”
这回开口的是傅云。
陆灵犀:“这样啊,不过傅云哥你怎么知道的?我听说戚不虞以前一直待在瀛洲,都没有出过岛。”
傅云指了指嘴巴,陆灵犀不解,“什么意思?”
“问的,我听到了。”白韫实在看不下去,率先迈开步子,“走吧,我体力不好,怕拖久了等下时间不够用。”
陆灵犀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就你时间不够,我们都够。”
“灵犀。”
两人异口同声道,都是不赞同的语气。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陆灵犀直接越过白韫,走到最前面,“我先去探探路,你们赶紧跟上来啊。”
面前突然多出道人影,白韫诧异地看过去,“怎么了?”
明溪抿了抿唇,虽然表情上看不出多少变化,眼神却充满担忧意味,“小迟能走吗?要不然还是我背你吧。”
“我也可以。”傅云顿了一下才补全后面两个字,“背你。”
与明溪干净澄澈的眼神不同,他眼神明显含着深意,白韫猜测,对方应该是猜到了自己和花迟关系匪浅。
“暂时还不用,我想自己走。”
白韫摇头拒绝,八百级台阶,如果是没有被反噬的花迟,短短一瞬就能到山头,哪怕现在功力被封印了大半,走起来也不会很费劲,顶多出几滴汗。
见一直没人跟上来,已经登上七八级石阶的陆灵犀又折返回来,“你们在聊什么?明溪,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能听见就怪了,他刚才注意力一直都在白韫身上,摇了摇头。
傅云解释道:“可能是周围太吵了。”
不断有人陷入幻境,迷失自我。
光是站在入口处便已经听到好几声凄厉的惨叫。
悠悠闲闲走了三百级阶梯,看到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之所以能被称为第一关考验,不光是测试耐力和修仙的决心,同样,在半道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想,亲人,爱人,或者是你心底的执念,金钱,权利,美人,这些都可以变成将人给拖入深渊的枷锁,而一旦产生了停留的念头,双腿就会像灌了铅,越来越慢,直到没办法迈动步子。
他们一路已经见到好几个这样的,像疯魔了一样,有抱着石头狂笑的,也有躺在地上,睡意正酣的。
还有些心术不正,想要踩着别人上位。
比如在两百多级阶梯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细胳膊细腿,脸上也没多少肉,头发枯黄,俨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当她张口,可怜巴巴叫姐姐的时候,陆灵犀心软了,非要带着她一起走,结果就是差点被对方从石阶上推下去。
看起来半大的孩子,心肠却歹毒得不可思议,问她理由,竟然说是嫉妒,嫉妒陆灵犀被明溪保护着,惹了祝萤也可以毫发无伤,甚至这会身边还多了傅云和白韫。
还有,少一个人就能少个竞争对手。
简直不可理喻。
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陆灵犀少了不必要的同情心,明溪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小性格冷漠孤僻,傅云那家伙心狠手黑,没动手直接把那小姑娘推下去都不错了。
至于白韫,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才懒得理会,哪怕那个叫小双的女孩眼睛里流露出裸的爱慕和痴迷,依旧不能打动他分毫。
喜欢自己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一个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的小姑娘完全不能引起任何注意力。
到第七百级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山门,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想来要么已经到了第八百零一级石阶,要么就是出于各种缘故被困在半路上。
掌门和长老们,包括墨昀已经等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但要等到山门关闭才开始挑选弟子,他们现在也只能通过水镜看看还没登上来的人的表现。
“真不可思议,他们四个人竟然没一个掉队。”
说的赫然是白韫他们一行人。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不普通,她身体里有很充沛的灵力。”
“这个好像叫傅云,感觉年纪大了点,不太适合练剑,不过听说他在炼丹术上颇有造诣,如果能通过山门,云长老倒是可以考虑下收他做弟子,刚好,你们名字里还都有个云字。”
“黑衣服的那个少年感觉很有韧性,适合练剑,你们都别跟我抢啊。”
“墨昀,你怎么不说话?没有看得上的吗?不过也没事,反正才第一批弟子,往后还会有新人,到时候再选也来得及,花迟暂时还不知道下落,最近几年应该不会出现。”
开口的是易洵,天墉门掌门,外表看起来是个中年美大叔,一身白衣,面容清俊,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话里提到的对象头也不转,眼睛紧紧盯着水镜,神情复杂,过了半晌才轻声说了句好,显然有心事。
恰好这时长老中唯一的女性芙蕖出声赞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水镜的画面被放大,那双漆黑瞳眸正好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