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城落后两步,忍不住笑起来,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梁沅沅应声回头,蹙着眉抿着唇,嫌他走得太慢耽误自己的时间。钟城踢走脚边的一颗石子,说:“不用走那么快,说是八点开始,真正开场估计得八点半,酒吧的场地还在布置中。”
他说话时眉梢嘴角带着痞气的笑,梁沅沅半信半疑:“你没有骗我?”
钟城蓄了胡须,后面扎了个小辫,穿着一件印着不规则几何图形的黑白衬衫和背带西裤,颇具日系美男子的风格。
路边商铺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他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骗你我图什么?”
梁沅沅这才放慢了脚步,皮鞋踩在地砖上哒哒的响,偏着头透过玻璃橱窗看里面陈列的商品。
两人回到酒吧的时候,演出果然没有开始,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批,搬来了架子鼓、电子琴等乐器。
钟城撞了一下梁沅沅的肩膀:“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就好比领导开会,通知的是八点半,往往到九点才开始。”
梁沅沅扬起唇角,微笑着给他道了声鞋,早早地坐在“观看席”,坐等着苏粲的演出。
八点半,全场的灯光熄灭,等了约莫五秒,头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茫,如浩瀚星海般璀璨。舞台上烟雾缭绕,营造出仙气飘飘的画面。
梁沅沅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暗道钟城这次真的是大手笔,连干冰都用上了,不会还有升降台吧?
答案当然是没有,升降台的成本太高,苏粲和他的队友照常从侧边的台阶走上舞台,站在中间给大家鞠了一躬。
台下掌声四起,众人似乎还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今晚的演出为何这般声势浩大,酒吧都不像酒吧了,反而像个小型演唱会,虽然以前也有过演唱会模式的演出,场面却远比不过今晚。
很快,苏粲就走上前为大家解惑,他站在立式麦克风前,手握住长长的杆,清了清嗓子,如山涧清泉般清凌凌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递给场下的观众:“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我们乐队的支持,过了今晚,我们不会再来‘乘风酒吧’驻唱——”
他的话未说完,底下就响起女孩们不舍的唏嘘声,其中夹杂着大声的尖叫,似乎在说“不要走”。
因为太过撕心裂肺,喊破音了,惹来大家的哄笑。
苏粲站在台上,腼腆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还能唱歌给大家听。今晚,就让我和我的队友跟大家好好告别。”
他只字未提自己有了更好的去处,再过不久,或许能在更大的舞台跟大家见面,只单纯地表达了自己美好祝愿。
梁沅沅仰着脖子,目露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他们于千万人群中光茫万丈的样子,命运对他的不公终会用另一种方事偿还给他。
今晚的演出他们毫无保留,对台下的观众来说,无疑是一场令人难忘的视觉和听觉的盛宴。
夜已深,歌声经久不息,持续燃烧着热情,一方小天地成了不夜之城。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尽管再不舍,这场演出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散场之后余下的是空荡荡的沉寂和怅然若失。
梁沅沅喊得嗓子都哑了,喝了好些水,精力耗完只剩疲惫,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苏粲叫住了她。
梁沅沅看向他的身后,苏粲开口说话,嗓子比她的还哑得厉害,如粗砂碾磨般:“我让他们先走了,我们聊聊。”
梁沅沅踌躇了片刻,点头说:“好啊。”
已经过了十二点,酒吧后面那条步行街在风中显得萧索苍凉,梁沅沅搓了下手臂,苏粲脱下牛仔衣披在她肩头:“穿上吧。”
梁沅沅看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袖衫:“我不冷,还是你……”
“我唱唱跳跳了那么久,全身都是汗,热得不行,你穿吧。”
梁沅沅视线上移,注意到他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脖子和露出来的半边锁骨上布满薄汗,在路灯上好似会发光。
她抿了抿唇角,没有再拒绝。
两人走到拐角处的一家未打烊的小吃店,苏粲提出请她吃宵夜,梁沅沅点了一份砂锅米线,苏粲跟他要了一样的。
整个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老板打着哈欠做好了两份砂锅米线,估摸着这个时间不会再有人光顾,抻了个懒腰,放心大胆地说:“吃完了砂锅就留在桌上,我明早过来收拾,麻烦帮我锁门好吗?”
苏粲正拿着餐巾纸擦汗,闻言,抬起眼眸朝老板笑了笑:“行,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