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若国家的态度是支持民间的舆论监督,那么激浊扬清,鞭挞丑恶,揭露,追问真相,回应民众的诉求,那么,地方官吏便会说社会的真话,也不用有白云会这样起义组织存在的必要了。”
宋时真叨叨了许久,也不知李瑛听懂没有。
她伸出手指在愣神的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一把抓住。李瑛的眼睛里渐渐聚起了微弱的星光:“所以,你觉得需要重建百姓的信任,需要有你说的真实言论来面朝圣听,并让上位者做出处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宋时真不禁佩服他的消化理解能力:“白云会渐渐利用揭露获得了言论的强度,接下来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很有信服力。”
“因此需要查明白云会背后的人……再一力破之,夺回引导言论的权力。”他渐渐坐起,唇边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李瑛一点就透,宋时真垂眸浅笑:“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瑛仔细思索一番,望向她,满目的难以置信:“……兵沿?”
熟悉剧本还是有好处的。
金兵沿幼时被白云会的首领救下,培养为武功高强的义士,此后为意欲推翻统治的白云会偷窃朝廷大臣受贿证据,夜间曾飞檐走壁将朝中污浊之事以匿名书信形式射在门板上,让大臣们人心惶惶。
世子可以策反他背主了。
当然,任何事情都要有pnb才是完美的。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坐起身:“邸下也可在儒生中率先宣扬世子有关改制科举的提议,天下儒生在午门外请柬,自然会给金氏一族施压。至于白云会,邸下先可暗中调查。”
冰雪聪明。李瑛眸色渐深,只觉那浅白的唇色刺眼得很。他不曾追问她如何得知,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信任便展露无疑。
天色向晚,窗外透出点点星光,霁月当头,光风吹拂,万物明净可爱。温暖的油香萦绕着,说不出的惬意。
李瑛重新躺下,将她搂至怀中。
“起来做什么,风吹了又要倒下。”
宋时真乖巧靠在他的臂腕处,纤细的手指描摹着他的唇线,复又游走向下,落在了他的心口。
李瑛一颗心好似灼烧般滚烫,满目皆是她领口不经意露出的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却听得那女子娇笑打趣的声音道:
“邸下为什么心跳得如此之快?”
他憋红了脖颈,轻咳一声背过了身去,一只手早已将被角揉皱。
腰际却有一双手臂柔柔攀附上来,点起燎原烈火。
啊,这撩人的夜。
——
几日后身上干净了,宋时真着小宫女买通了义禁府的侍卫,亲自去了大牢。
她屏退牢卫,进了去里间。洪乐瑥这几日惊惧交加,整儿气色灰败,整个人木木的,抱腿窝在杂草上。
她弯下腰,一把贴上洪乐瑥圆润的脸蛋,估价般捏了捏。心道演员当时毕竟也才十七岁,在剧组吃圆了几分也是难免的。只是这惊惶怯懦的样子饶是和前期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形象相去甚远,按现代的话说,这叫女主后期人设崩塌。
洪乐瑥的眼泪扑簌流下,宋时真站起身好奇道:“我曾援助你银两,为何你又被贼人贩卖入宫?”
世子妃曾救助过她,那如今一定也可以……像是听到了希望般,洪乐瑥睁大了眼睛:“小的将那些钱分给了身患重病的孩童和乞讨者……”
呵。这一点真符合女主人设的圣母形象。
自己被高利贷追杀,还有心思去援助旁人,也不知是不是蠢。
“只求世子妃替小的求求情……”
“你错在自以为是,错在自命不凡。”就算想被赶出宫,凭什么在这样的大事上拖延怠慢,平白无故差点害惨她?凭什么这样自信?
洪乐瑥眼泪滚落,一时讷讷无言以对。
宋时真冷笑一声,踏出门去。
临走时她到底还是塞给了侍卫好些银子,仔细嘱托他们不要刻薄克扣饮食等。
毕竟才十几岁,她可没有虐童倾向。
洪乐瑥望着那尊贵的裙边飘远,耳边嗡嗡乱响,内心悔恨交加。
一时竟然有些暗恨,恨她为何曾经让自己离解脱如此之近,恨她为何折辱自己,也恨自己软弱怕死,恨自己还对消失多年的娘亲有所牵挂……
她复又想起一日前成内官来看她时曾带的话——
“中殿娘娘自有方法救你们。”
“娘娘慈悲为怀,那日却被世子妃气得胎象不稳,只要你答应替娘娘做件事,自然安然无虞和你娘相见。”
那时扔下她一人引开官兵的娘……还活着吗?她到底要怎样做……
——
日影幽幽浮动,如那满池绿波,印在世子妃绸缎质地的水色裙边,合着芙蕖清香荡漾着,在一抬袖一转身间流转。
明温公主热得直扇手,大眼睛怀疑地盯着嫂子:“这样真的能如你说的,减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