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生物”以光的形式存在,光又是哪来的体内?
这种传闻听起来倒很符合土著部落的传说故事画风,只是与地球上的生物学,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生物学都完全不搭边。
但不管怎么说,追查真理学会这么久,伯莎终于知道他们的图腾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竟然还挺浪漫地,不是吗?她一勾嘴角:“看起来我还得感谢这名凶手,送了个还没彻底发疯的线索上门。”
牧师却失笑出声:“你又如何确定我还没疯呢,夫人?”
伯莎一愣。
“我确实忘却了很多事情,不止是那一晚,这绝非敷衍你,泰晤士夫人,”面前的青年出言解释,“事实上那日里尔医生来看望我,也不是单纯为了叙旧,他是来为我看病的。里尔医生完全没料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牧师没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伯莎。
老实说,如果抛开乱七八糟的案件谜团不说,怀特牧师确实很适合当神职人员。或许是这双眼睛的原因,当他静静地注视着伯莎时,她只从中看到了几分超脱于生死的神性。
在此之前,伯莎只在小阿历克斯的脸上看到过这种干净的眼神,然而小阿历克斯只有三岁。
“这个符号是我发现的,夫人,”怀特牧师最终开口,“当时的我刚大学毕业,跟随导师前去南美洲实地考察。在一个遗迹中我和其他考察队员发现了这个符号。”
“我想接下来没发生什么好事。”
“是的,只有我活了下来,在床上久病三个月,所有的医生都说我活不了多久。”
复述起过往的灾难,怀特牧师的神情淡然,他甚至轻轻扯了扯嘴角,仿佛不过是在和朋
友闲谈:“我的导师已经开始为我张罗后事了,可是在牧师为我诵读《圣经》时,我竟然奇迹般好转。”
“听起来像是老套的传教故事,但事实上就是如此,”牧师说,“之后我回到伦敦,决定成为一名牧师。既然基督救了我,我也应该代替他去拯救别人。一年前白教堂区的牧师去世,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当时我就想,或许这正是神明的旨意,他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你的导师是谁?”
“我不记得了。”
“……”
瞧见伯莎无言的神情,怀特牧师忍俊不禁:“所以我说,你如何确定我还没疯呢,夫人?”
伯莎顿时有些不爽。
好端端的线索摆在面前,他却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特工拯救世界的关键时刻拿到了一枚记载着机密的硬盘,结果连上电脑一看,硬盘已经破碎,读不出来多少内容。
不过也无所谓,他人还活着,总能查到线索。
“你经常会这么思维断片吗?”伯莎只好问。
“自从我成为牧师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怀特牧师回答,“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开膛手犯案第一夜。”
伯莎微微瞪大眼:“你——”
“是的,我怀疑是我失去神智后干的。”
坐在床上的牧师,言语近乎悲凉。
他那双清澈如孩童的眼眸里浮现出几分诚恳的意味:“夫人,既然你怀疑我,可否有什么针对我的后续举措?”
伯莎深深吸了口气。
“有,”她冷静回应,“我本是打算以你身体不好为由,让我的人去监视你。”
“那最好多派几个,”怀特牧师认真开口,“我怕我会伤到你我的朋友。”
伯莎还能说些什么?
就怀特牧师的口述,他似乎是在见到真理学会的符号后,出现了大脑认知失误的情况。最典型的症状就是他一直所言的“不记得了”——不记得过去短时间内做过什么,也不能说出来过往的事情,甚至是忘却了自己导师的姓名。
加之他上次思维断片后刚好开始发热,伯莎怀疑怀特牧师认识失误是由炎症引发,而且很可能是脑炎。
但她不是医生,维多利亚时期也没有针对脑炎的合理医疗手段,伯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面露笑容,而后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
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即使是来到十九世纪,这还是伯莎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能力有限的滋味。
她颇为烦躁地舒了口气:“……我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牧师。”
“请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