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荫小路归来的异族女士面色镇定,她的沉着让沃德太太多少放下心来:“你在这儿做什么,小姐?”
伯莎端详沃德太太片刻,左右想不到沃德太太寻觅自己的动机,只是侧了侧头:“我喜欢在室外思考,顺便看看庄园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情况?”
沃德太太一愣:“你是在寻找离开庄园的路径吗,小姐?不会是外人做的吧?”
伯莎:“……”
一位以丈夫为天的女士能毫不犹豫地想到这一点,这多少让伯莎有些意外。
想
来能够一边带孩子,一边独自操办投资事项的人不会愚蠢到哪里去,拥有如此敏锐的头脑和漂亮的家世,若是沃德太太生在二十一世纪,她就算当不成公司总裁,至少也得是个行业领军人物。
可惜了,她生在维多利亚时代,再聪明的头脑,也只能成为丈夫的助力罢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夫人。”
伯莎并没有顺着沃德太太的思路走,她反而一笑,看似无所谓道:“侦查案件时我不能预设凶手,也
不能向旁人透露任何细节,万一真正的杀人犯心存试探之心,岂不是泄露线索?”
说这话的黑发女郎言笑晏晏、语气随意,但却让沃德太太心中一惊。
身为政客的妻子,她哪儿能听不出来伯莎话中有话?
“我、我不是,”沃德太太顿时有些慌乱,“对不起,马普尔小姐,我只是……”
她只是想为丈夫分忧而已!沃德太太从未经历过杀人案,碰到这种事情她本就害怕,伯莎这么拐着弯的一暗示,沃德太太更是自乱阵脚:“只是詹姆斯有些着急,生怕赶不回去参加会议,我便想,想前来问问。”
着急了?
连迈克罗夫特都没为伦敦的事情着急呢,轮得到其他人着急吗。伯莎对此在心底打了个问号,面上却换上了缓和的神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别再多问就是了。”
沃德太太面露愧疚:“很抱歉,小姐。”
伯莎莞尔一笑:“这么客气做什么?回去用餐吧,想必早晨的时候你就没怎么吃东西。”
兰开斯特先生为了安抚众人,特地请厨师做了一顿大餐。然而命案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庄园上方,坐在餐桌上的宾客都没什么食欲。
除了伯莎。
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身为曾经的二十一世纪社畜,伯莎深谙吃饱喝足的重要性。还当记者的时候,前脚刚把面包就水塞进肚子里,后脚就要钻进臭气熏天的棚户区追踪新闻,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屋子猪血?还影响不到伯莎的好胃口。
特别是今日的午餐主菜是英式烤鸡,端上来的鸡肉呈现黄金色泽,黄油、柠檬和迷迭香的气味与鲜嫩的鸡肉完美混合,光是靠视觉和嗅觉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她吃得开心,但其他人更关心的仍然是案件。
“马普尔小姐,”兰开斯特先生吩咐佣人为伯莎添上葡萄酒,“你调查了一上午,可否说说有什么进展?在座诸位都很是紧张,任何可以公布的线索,对大家来说都是好消息。”
作为庄园主人,他有责任平复所有人的情绪。
伯莎握着刀叉的手一顿,而后摆出了思索的神情。
“就现场情况来看,我没发现任何疑点,”伯莎睁着眼说瞎话,“除了比较夸张的血迹外,朗恩博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偌大的餐桌陷入了片刻的沉静。+;;;.
兰开斯特先生倒是不着急,他继续问道:“那么,小姐,你说朗恩博士本人未必无辜,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啊对啊,他人都不见了!”
“小姐,你得先把自己抛下的谜题解释清楚才好。”
“难道朗恩博士有什么阴谋?”
诸多议论随着兰开斯特先生问题纷至杳来,只是有了一上午的调查,他们的态度倒是和气了很多。
伯莎随意地扯了扯嘴角:“
请不用担心,阴谋嘛,暂时我还没看出来。但是目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什么线索也没有的前提下,直接将嫌疑人圈定在大家头上,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一句反问成功地让紧张的餐桌气氛缓和了不少:看来这位马普尔小姐,确实是为了大家着想才说那番话的。
把控好对话的主导权,伯莎这才不急不缓地放下刀叉。
她擦了擦嘴,而后才慢悠悠开口:“不过。”
伯莎一双锐利的眼眸往内阁大臣和登特上校的方向轻轻一瞥:“就是我在朗恩博士的房间中搜出来一封奇怪的信件。原谅我现在不能透露信件内容,但……确实给了我不少线索。”
此话落地,登特上校的叉子蓦然掉到了地上。
只是此时餐桌上因为伯莎这句话猛然炸开了锅,除了伯莎没人注意到登特上校的反应。
什么信件?自然是迈克罗夫特找专员撰写的邀请函,上面一清二楚明白展示了朗特博士此次来意:协助登特上校完成任务。
伯莎没有找到这封信件,她就是故意诈登特上校的。而上校的反应也不出所料——尽管他并没有和朗恩博士接触,可他自己拿到的邀请函同样以“真理学会成员”的口吻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