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笑,那时不是年纪小麽?”宁怀璟委屈得很,抓著笔在砚台上来回画圈,狼毫小楷吸足了墨,一提起,墨珠子颤颤巍巍要滴下来。
他是存心要闹事,两根手指头捏著笔轻轻晃,洒落下的墨汁刚好又掉进砚台里,“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再把笔丢进了笔洗里,“唰唰”一通胡搅,手肘下垫著的宣纸“沙沙”轻响。
“客秋啊……客秋……”关在书斋里足足大半天,闷得快要透不过气,偏偏徐客秋似乎还没有把书放下的意思,“客秋,歇会儿吧。”
至少跟我说两句呀。
“别吵。再吵就出去。”徐客秋眼皮子不抬一下,脸都挡在了书後头。
宁怀璟扁扁嘴,摸摸鼻子:“哦。”
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唰唰唰……”笔洗里好一派翻江倒海,边上的宣纸湿了大半。“笃、笃、笃……”笔杆子敲敲盆沿,再拿出来敲敲桌子“笃、笃、笃……”又“唰唰唰……”狼毫快被洗秃了。
徐客秋终於肯抬头,阴森森一记眼刀,正插在宁怀璟手腕上。
“啪──”一声,笔掉到了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宁怀璟眨巴眨巴眼睛,大丈夫跟前的小媳妇似的。
任何时候的客秋都很好,唯有读书时候的客秋最无趣,手指头一沾上书就再也不理他,外头打雷闪电下刀子也不愿看一眼。
支著下巴,微微起身想要绕过碍眼的书去看後头的他。乌黑的额发落下两三绺,正落在眉梢上,微微遮了他的眼。嘴微微嘟著,似乎陷入了沈思。
徐客秋想得入神,丝毫不曾察觉近在眼前的宁怀璟,居然连脸上异常的触感也不曾发现。
客秋啊……原来也可以这样呆呆傻傻。宁怀璟在心里头由衷地感谢学堂里画卷上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抿著嘴,屏气凝神,宁怀璟大半个身体都趴在宽大的书桌上,伸长了手臂,小心翼翼地执著笔,悄无声息地在徐客秋脸上这麽一横,再那麽一点。手腕几番微动,四撇猫须竟也有模有样。方要把另一边的一半也添上……
“你干什麽?”徐客秋终於察觉有异,一双猫眼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