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砳只提了句九天河就收声了，他想到初初是他在九天河的泉眼发现的，初初的身世还仍是谜，加之今夜见过终南洞邻居们的真实嘴脸，许砳砳越发觉得那个将初初扔在泉眼里的妖怪也没安好心。

神武蛇挨着金翅大鹏问：“大鹏鸟，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金翅大鹏睨了他一眼道：“凤皇为什么要到这里？”

万耀殿在极北，终南洞在极南，是妖界大陆最远的相对距离。

神武蛇呲着声琢磨：“以实际行动表明他要和阿尔黛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金翅大鹏没有出声。

神武龟粗声粗气道：“放屁！冕下绝对还会夺回万耀殿的，就阿尔黛那个屁股，他坐不热这把交椅！”

在场的四大妖灵都是凤皇的拥趸者，争论这些泛泛而谈的原则问题毫无意义，无非是各自表立场。

许砳砳只是一条杂鱼，在妖界求存的目标是当一条咸鱼，他不配加入妖界皇族之争的聊天群，自发自觉地退到屋顶的角落，蹲在那里看着自己圈养的八只母鸡，其中有一只命不久矣，明天就要死于爱咕咕。

人族先知的觉醒仪式太长，8.3333个小时太难打发。

许砳砳蹲在屋顶观察自己左手腕的ovary印章，圆戳里除了有颁证机关，他的个人编号刚好是o100008333。

许砳砳发牢骚：“为什么非得是8.3333个小时呢，还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九尾天狐听了，更奇怪道：“8.3333是个有代表性质的数字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闻言，许砳砳眉头刚一皱，忽然就他的脑海中就响起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倒数七个数后，许砳砳眼睛被白光刺激，双眼一闭一睁，周围景物如经沧海桑田，最后皆为虚无，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那个与许砳砳等身高的沙漏刚刚漏完最后一缕细沙，紧接着，沙漏的瓶壁“卡擦”一声响，就在许砳砳的面前碎成一地齑粉，随风扬去。

许砳砳在脑海中接收到觉醒人族先知失败的通知的同时，正前方“嘭”的一声传来，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朝许砳砳开了一扇门，许砳砳抬起手遮着双眼。

那扇大门缓缓打开，光与影也投射进来，通往大门的台阶逐级延伸到许砳砳面前。

光与影的说法有些奇怪，但是起先入眼的只有一片没有边际，没有生机的白，晃瞎了眼睛，许砳砳甚至还丢了自己的影子，直到面前那一扇大门被打开，许砳砳才在光影平衡中看到不同的色彩。

但是。

许砳砳的表情却越来越僵硬，浑身血液也从脚底凉到心尖上。

——眼前的白染上多种色彩，其中的主色调是黑白与红。

那黑的是脏污，白的是骸骨，红的是鲜血染红了路。

通往台阶之上的两端横七竖八地躺着、卧着、坐着殉道者的遗骸，他们的年龄相貌以及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死伤惨重情况也不同，但他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点，是像许砳砳一样，“身边”都插着一刀和一剑，刀剑的款式相同，显然都是出自打铁村。

刀为屠龙，剑名斩魔。

许砳砳自掉进妖界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此时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压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一片死寂之中，忽然从大门的方向传来打铁的声音，叮，叮，叮……铁器的敲击声等同磨刀霍霍，肆意撕扯着许砳砳脆弱的神经。

许砳砳的呼吸变急，偏偏在这时候，从大门深处又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的歌声，她笑声如银铃，声音很动听，她唱着一首许砳砳熟悉的童谣：

叮叮叮，匠师铸剑器。

锵锵锵，铁铺又开张。